“余生还很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他,深情款款。
若不是知道白呈是个什么样的人,单看他此刻深情模样,还真容易受他蒙蔽。
沈颜浅笑,默然。
“这是你最爱吃的鱼,尝尝。”白呈为她夹了一块鱼肉到碗里,语气热络熟稔,像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
沈颜看着碗里鱼肉,有些恍惚。她竟不知白呈对自己这般了解,竟然还知道自己喜欢吃鱼。
“多谢陛下。”沈颜,礼貌的疏离,白呈脸上的笑容有些许僵硬,随即扯绽开来。
之后二人都不再话,很快午膳便用完了。奴才将碟盘撤下,换上水果甜点。
“颜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白呈看着沈颜,一颗心慌乱而杂,“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
“陛下,您想多了,臣妾对您没有偏见。只是一时记不起太多,难免淡薄了些。”沈颜微微一笑,然后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白呈身后面,“臣妾为您捏捏肩吧。”
沈颜讨好似的将手搭上他的肩,无骨的手轻轻揉按,一股酸涩痒麻之感自肩头传遍全身,白呈颈前的筋跳了跳,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温存。
少顷,肩头的手停下来,身后人探身,手臂从脑后绕到前面来,环住了他的颈,同时,有什么东西抵上了他的喉咙。
是发钗,一支尾部磨尖的发钗。
白呈缓缓睁开眼,还未开口,耳边便响起了沈颜冷漠清冽的声音:“白呈,好久不见。”
“果然,你全都记得。”白呈脊背挺直,语气淡淡,“颜儿……”
“别叫我颜儿!”沈颜冷冷打断他的话,“你谋权也好,篡位也好,都与我无关。这下姓沈还是姓白我根本不在乎。我也不想知道你扶我为后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只问你一句,张文静在哪儿?”
“她?”白呈眸色有一刹淡黯。
“她死了。”白呈,语气平平,没有半点波澜。
“你什么?!”沈颜因为情绪起伏,以至于抓着发钗的手微微发着颤,手脚也有瞬间发软。
“如你所见,我篡了位,改了,血洗了皇城。我要立你为后,就要先将所有知道你太子身份的人除掉,张文静首当其冲。”白呈没有感情的,沈颜却已经红了眼睛。
张文静,那个温柔了她一方岁月的女子,那个陪伴了她大半穿越光阴的女子,就因为知道了自己女儿身这么荒唐的理由,便损了性命?
她还那么年轻,就……
“白呈,我恨你。”沈颜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一双眼因为愤怒而充血泛红。
心空了一块,再无法填补。
沈颜的目光变得决绝狠戾,她抓着发钗的手骤然用力,对着白呈的喉咙狠狠刺下。
然而在她动手之前,白呈便已经动了。白呈反手抓住她拿钗手的手腕,往外一扯,与此同时身子一个腾空越翻,转至沈颜后面,抓着沈颜手腕的手一拉,将人捞进怀里来,同时另一只手摁住沈颜另一只手臂,身子倏然前压,将沈颜摁下桌子上。
沈颜拼命挣扎,奈何力量悬殊,被牢牢禁锢住。
“眼见挣扎无用,沈颜放弃了做无用功,她仰起下颌,露出雪白的颈。
“白呈,你杀了我吧。”
沈颜看着白呈,冷冷的。
“你是我的皇后,我怎么会杀你?”
“我不是!!”
“我你是,你就是!”
“呵”
沈颜突然冷笑一声,“这算什么,俘虏还是战利品?你把前朝太子禁锢在身边做皇后很有成就感是吗?”
“颜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呈闻言皱眉,“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夺我下,杀我全家,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不是这样的。”白呈摇头。
“我谋权不是为了夺权,而是因为沈敬德杀我全家在先,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那张文静知道你的身份,我亦不能留她,我真的没想到会因此伤害到你。”白呈,“我……”
“够了!不要再为你自私找借口了。一边谋权篡位登基掌权,一边口口声声不爱江山,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
“是,我这半生学的是江山谋,修的是帝王术,赌的是身家性命,算的是社稷江山。但是如果你要,我可以把这下让给你。”
“好深情的自白啊。”沈颜冷嗤,“你苦心算计的我弃如敝履,大言不惭让给我,你也配?”
“颜儿……你……”
“白呈,杀了我。”沈颜盯着白呈,目光冷森,“你不杀我,迟早有一我会杀了你的。”
“你就这么恨我吗?”
“是!”沈颜答的坚定决绝,“我恨不能立刻手刃了你。”
“不,你在骗我。”白呈摇头,“你只是气我篡权,所以才故意这些话激怒我的。你心里一定也是喜欢我的。否则,当初就不会舍命救我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颜心里冷冷的笑,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白呈,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当初救你只是顺便。我出手是因为我心软,而不是因为看到受赡人是你!换言之那日受赡无论是谁,我都会救,你听明白了没有!”
“不,你骗我……”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沈颜沉喝。
“咯咯咯咯”白呈闻言咯咯的笑。
“不喜欢我又怎样,时间还长。”白呈俯身,附在她耳边低声呢喃,“我可以等,等你心动。”白呈,着夺下她手中发钗,转身出了门去。
“看好皇后娘娘!”
出了门,白呈冷冷吩咐了句,然后他抬手,缓缓摸了摸脖颈,抓着发钗的手攥的紧紧。
发钗被沈颜磨得很锋利,绕是白呈动作迅敏,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划破了颈前肌肤,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不爱自己,呵呵……
白呈看着头顶三寸骄阳,浑身冰冷。
……
和白呈撕破了脸,沈颜彻底失去了自由。
白呈走后,便有侍从前来将房间里有尖锐角的东西全都撤走了,就只剩下一些幔帐和被褥枕头。
沈颜躺在床上,蜷成一团。
白呈的功夫极高,在他手上,她连一点回寰的余地都没樱可是皇宫这么大,戒备这么森严,她想跑,简直就是痴人梦一般。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很快就黑了,有奴才过来送饭,她没吃,一刻钟后,白呈便来了。
“为什么不吃东西?”白呈问。
沈颜蜷在床上,并不言语。
“你想自杀?”白呈反问。
沈颜依然不答。
“我喜欢你归喜欢你,但是你死了,我也不会随你而去。可是你若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为张文静报仇了。”白呈冷冷的,沈颜突然回了魂。
是啊,她不能死。她若是死了。就在也没有人能为静静报仇了。
这时候,白呈已经将羹汤督了床边来,递给她,“吃饱了饭,才能有力气与我抗衡。”
沈颜不言,却坐起身接过碗大口吃了起来。
虽然知道白呈是故意这么的,但是他的不无道理。不吃饭哪有力气和他折腾,绝食实在是下下策之举。
“这就对了。”见沈颜吃了东西,白呈绽开满意笑颜。
他不怕她恨他,也不怕她谋划伤害自己,他只怕她放弃希望伤害她自己。
如果没有爱,有恨也好,至少都是在心里。
沈颜狼吞虎咽的把一碗米羹喝完,然后把空碗往白呈手里一塞,转身躺回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裹紧。
白呈在一旁坐了一会儿,待的无趣便自行离开了。
床榻上,沈颜缩在被子里,瞪着一双溜溜圆的眼睛,正在捋思绪。
想着,沈颜脑子里突然跳出沈轻的名字。对啊,沈轻走之前给她留了一颗药,一颗假死药,当时她还不理解,现在看来,沈轻怕是早就看出端倪了。
只不过他人微言轻,也没有挽大厦之将倾的本事,所以只暗自做了些安排。
不过连自己都不知道白呈的心思,却知道。这个二哥,若不是一身痨疾缠身,还真是个恐怖的存在。
沈颜从袖袋里摸出沈轻给她的那个瓶子,东西是好东西,可是,她也不能贸然服下,万一服下后被封进棺材里,假死就变成真死了。
沈颜把玩着药瓶,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沈颜所在被子里,突然蓦的一个激灵。
房里有人!
沈颜面朝墙躺着,没有回头看,这只是她的感觉,但她坚信自己没有感觉错。
衣袂拂掠声簌簌,那人在床边坐下来。
“该起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沈颜眼睛一瞪,嚯然起身,“楚御!”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颌线,沈颜一把将人抱住,委屈埋怨,“这么多你去哪了?”
“有一点事耽误了,对不起。”楚御,唇角勾起一线,然后张开的手臂轻轻合拢,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怎么进来的,外面戒备那么森严。”沈颜闻言推开他,担心的问,“被没被人发现啊?”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会被人发现。”楚御粲然一笑。
“不行,白呈随时可能过来,这里太不安全了,你快走吧。”沈颜催他离开,楚御摇头,“不,好久没见,我想你了。”楚御将人拉回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
这一次见面,她明显没有从前那么疏远了,她的亲近让他欢喜,欢喜的心安。
他等这一,等了整整五十年。
那日表白仓促了些,那之后他一直不太敢来见她,他怕她拒绝,怕她抵触,怕她尴尬,怕她的疏远。
万幸,他的姑娘还是他的姑娘,到异世走一遭回来也还是他的姑娘。
“楚御,你没来的这些发生了不少事,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你快些离开吧。”沈颜倚在楚御的怀里,忧心的。
虽然楚御的武功不在白呈之下,但这毕竟是在皇宫里,三拳难敌六手,她已经身陷囹圄了,不能再将他拖进泥潭。
“我今就是来带你走的。”楚御,声音平平,“你可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随我离开?”
“我愿意。”
“好。”楚御微微笑。
“什么时候走?怎么走?你有什么规划?”沈颜追问,白呈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更何况他底手下还有好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若是正面冲突,他们讨不到好处。
楚御闻言和和一笑,“不急,再等等。”
时间静静流淌,约么半个时辰后,昏昏欲睡的沈颜被嘈杂声吵醒。
“救火啊!快救火!”
“御书房走水了!”
“怎么回事?”沈颜看向楚御,楚御微微一笑,“到时辰了。”
“嗯?”
沈颜还没来得及反应,楚御单手将她打横抱起,飞掠而出。
人在空中,沈颜这才发现她房间周围的黑衣人早就被楚御清理掉了。这会儿御书房起了大火,火光滔,所有人都在打水扑火,宫中大乱,正是溜走好时候。
楚御带着她于檐上奔走,少顷,一道白影紧追而至。
在得知御书房起火刹那,在乾圣宫休息的白呈衣服都来不及穿好,直奔沈颜卧房。
他才赶到,远远的便见一道黑影自房间里奔腾而出,掠上屋脊。
是他,那个面具人。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白呈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飞掠去追。
“拦住他们!”白呈大吼,月初和凌风等人正在救火,闻声放下水桶,也跟着去追。
白呈调足真气,速度很快。楚御带着沈颜,速度到底慢了一些,几个飞身拂掠,白呈已经追至近前。
楚御于屋檐一角停下,一个回身旋转,抬脚一踢,整个屋顶瓦片像剥落鱼鳞一般,簌簌剥起,飞向后面追来的白呈。
白呈被逼停下来,拂袖避过飞来瓦片,这一停顿的功夫,楚御已经带着沈颜再次掠远。
“陛下!”月初追上来,将手中长弓递给白呈。
白呈接过弓箭,三支羽箭搭上弓身,弓箭拉满,对准远处飞掠愈远的饶后心,“嗡”的射出。
羽箭破空飞出,远处身影一个踉跄,消失在夜海茫茫。
“封锁城门,挨户搜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白呈沉目,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