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也不行啊。”何必闻言摇头,“咱们弋族人体内都有灵蛊。若沈禄桉不能入水,您和公子自然也不能……”
“刚刚我的话才了一半,我了灵蛊被我淹死了,但也不是没有区别的。两条灵蛊,一阴一阳,阳蛊比阴蛊强壮,却比阴蛊死的要快。”
“之后,我又去蛊房选了五条阴蛊和五条阳蛊,我选的阳蛊皆比阴蛊强壮,但在相同条件下,所有的阳蛊都比阴蛊死的要快。”
“为什么?”
“因为阴蛊本身就属水,虽然它也在血液里生存,但是从对照实验的结果来看,阴蛊整体比阳蛊的耐水力要强。而我体内的灵蛊是寒朝,是阴蛊中耐水力最强的。所以与沈禄桉对决的时候,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引他入水。一旦入水,他的力量会弱化许多,如此,我们便有机会破了他的体,将心头血混入他体内。”
原本沈颜是想用同归于尽的办法的除掉沈禄桉的,但是因为忌惮沈禄桉武功高强,沈颜怕自己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提真气倒灌同归于尽了。
所以沈颜便对灵蛊的工作方式认真钻研了一段时间,试图找到骄阳的弱点,从而弱化沈禄桉的实力。
然后她便发现了灵蛊不耐水这一重要特质。灵蛊在适合自己的环境里,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一旦宿主体内水盐失衡,灵蛊的发挥必定受限。他们便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该如何引他入水呢?”另一边,何必依然紧皱着眉头。
他们的计划进行到现在,下一步必然是要逼宫的,逼宫之后当然是在宫里等着沈禄桉自投罗网。离皇城最近的大河也有好几公里的路,他们怎么引沈禄桉过去是个大问题。
这确实是个问题,沈颜微微颌首。
沈禄桉武功高强,楚御都完全不是对手。他们在沈禄桉眼里不过是随手可以捻死的蚂蚁,想引他入水,很难。
“如果不好引他下水的话……”沈颜细细斟酌,然后缓缓吐出四个字来:“那就用雨。”
“雨?”
“对,雨!”沈颜颔首,“雨水也是水,只要淋雨的时间够久,一样可以引起沈禄桉体液浓度变化,达到我们要的目的。”
“可这都已经十一月份了,下雨……”
“……聊什么呢,关门关窗的!”这时候一道男声响起,朗声朗语。
随着话音响起,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房门大开,红衫拂掠。花倾野晃悠悠的走进来,手拿一把花面扇,一头银发与一身红衣相称相彰。
莫瑜还在阻拦,花倾野手中折扇合拢,啪的在莫瑜头上敲了一下。
“你这榆木忒没有眼力,没见你家公子都没话嘛。别拦我,你自己出去,顺便把门带上。”花倾野摆摆手。
听花倾野这么,莫瑜一脸无措的看向楚御,见楚御微微颌首,才对花倾野行了行礼,然后退出去将门关好。
“莫瑜可爱最近怎么傻乎乎的。”花倾野在楚御旁边坐下,自言自语道。
“我们在讨论弋族要事。”楚御。
花倾野闻言挑眉,“嗯,刚刚在门外,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
“寒朝入体后,我的五感有了一个质的提升。”花倾野嘿嘿的笑,“要我现在也算半个弋族人了,我是来帮忙的。”
“你现在已经没了曾经的本事,能帮什么忙?”
“原本我也在想这个事儿,不帮吧,我这自己心里过不去,帮吧,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不帮倒忙就算烧高香了。不过就在刚才,我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了。”
“什么?”
“召雨。”花倾野微微一笑。
“召雨?”沈颜惊讶的重复。
花倾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凤眼微挑,瞥了楚御一眼,“我可是明先生的关门弟子。”
“明……阴阳家?”沈颜愕然。
花倾野下巴抬的更高了。
楚御目光闪了闪,“你会召雨?”
花倾野闻言眼皮一挑,“瞧不起谁呢你,呼风唤雨只是阴阳家的入门之术好不好!”
“这么一来,那就没问题了!”何必闻言一拍手,“有花公子的加入,如虎添翼啊!”
一旁的楚御却拧了拧眉,“可是……”
楚御还想什么,然而不待他完,沈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朱颜了。”沈颜,“迎兮,我可以的。”
“一定要这么做吗?”楚御心翼翼的问。
他可以随时拼了自己的命,可他不敢拿她冒险,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危险,他怕……
“放心,没事的。而且即便我出了什么事,还有你在我身边,你会救我的。”沈颜看着楚御,宛然一笑。
“好,我们,一起!”
……
这一日秋风萧瑟,波洪涌流,晴了又阴,阴了又晴,波诡云谲,酝酿着一场阴云变脸。
临城。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垂柳树下,一道落寞身影默默静立。
是白呈,穿着上将军服的白呈。
他站在沈颜曾住过的房间的窗前面,微仰着脸,看着空荡房间,沉默不言。
这间房一直保持着沈颜离开时的模样,自从沈颜走后,白呈便将所有婢子赶了出来,每日亲自打扫,生怕笨手笨脚的奴才将东西碰乱了。
身负家门深仇,他这半生都在为复仇而活。他学的是江山谋,修的是帝王术,赌的是身家性命,算的是社稷江山。
苦心经营,费心谋划,终于他成功了。他杀了沈敬德,取而代之,坐上了皇座,可是真到了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他追求的并不是这个。
这三十余年,他为了报仇而奋发,连做梦都在谋划,他从未快乐过,也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
他身边的人不是棋子就是敌人,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孤独,孤独的落寞。
他的那些手下追随他,为他卖命,是因为他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但沈颜不是。
当初他曾一度以为沈颜是因为喜欢自己所以当初才会救自己,后来沈颜决绝离开,他也清醒了。
是他想太多了。
她救他单纯是因为不想让他死,无关他的身份,也无关他们的交情。
其实从沈颜在宫里宫外的一系列行为完全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善心人。她帮哀民申冤,她拿权贵问责。
她不畏权,也不争权势。她仿佛对一起都很淡薄,但又不全是。对付那些伤害到她的人,她的反击坚决又果断。
当初面对顺嫔的诬陷,她当机立断的反咬沈嘉一口,将沈嘉扳凉。面对沈褚等饶明争暗害,她眼都不眨的将他们送上了断头台。面对手腕阴柔的柔妃,她稍一用手段便将已有身孕的柔妃彻底解决掉。
那些他打算借她手除掉的人,他还没来的及帮忙,她便全都自己解决掉了。
她心思从来不浅,只是她懒的斗而已。
她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有着这个世界养不出的脾性和眼界,与这凡世格格不入。
白呈与沈颜相处的其实并不多,动心也只是回眸转眼一刹之间的事。
可就是那一眼,他便深深沦陷了,再也忘不掉。
沈颜不是从前的沈颜,他早就看出来了。从她被打了板子开始,她便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还是原来模样。
曾经他以为沈敬德无情,明知沈颜是女儿身还将她扶到太子之位上挡刀受枪,沈颜那么聪明,不会看不清楚。
沈颜可以将手足兄弟送上断头台,对沈敬德该也没有多少感情。所以他才肆无忌惮的将沈敬德斩杀。
可是他千算万算,错算了张文静在她心中的分量。
当初为了计划如期进行,他不得不将太子府提前管控。他以为沈颜本就是女儿身,娶张文静是逼不得已的,她们两个之间应该没有感情,不仅没有感情,若日后沈颜恢复了女儿身,再见到张文静还会尴尬,所以他才将人除了。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当初的一念之差,他将沈颜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去。
当初她得知张文静已死时看着他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掉。
她走了,和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人。
那之后他翻遍了临城,甚至连周边城寨也都搜过,可她就像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
但是他有预感,这件事还没完。
当初泰山之变能成功,那个面具人帮了不的忙。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无欲无求的做好心人,便是佛家普度众生都是为了修个来世缘。他和自己又没有交情,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自己。
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个人除了进宫来带走了沈颜,就再没出现过了。这些,白呈也一直在想,可想来想去也没想通面具人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呈穿着他第一次见到沈颜时的衣服,抚摸着她曾坐过的地方,仿佛还能看到那她的模样。
那时候,她刚被打了板子,一溜烟的跑回太子府,换了太子常服匆匆见驾,也不看人,进门来倒地就跪。
再之后,她穿着太子常服,顶着浓浓的太监妆,一本正经的向沈敬德请罪认罚是自己弄丢了玉佩,从沈敬德手里拿回了被收缴的玉佩,虎头虎脑,古灵精怪。
现在想来依然可可爱爱。
那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澄澈清明,毫无杂色。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来……
“唉”
白呈轻叹一声。
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坐拥偌大皇城,可是这噬骨清冷,深夜侵人。白呈望着眼前的殿花窗,眸色黯淡。
安世全和一众女婢太监远远的候着,看着白呈落寞身影,万不敢上前打搅。
一晃儿沈颜已经离开宫城两个月了,这两个月白呈就像丢了魂儿一般,茶饭不思,更无心理政。每就窝在这个宫殿里,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日子在龇牙咧嘴中一熬过去,转眼又是十几。
十一月二十一,夜。
秋夜冷凉,万俱寂。
墨夜笼罩苍穹,风声暗里,有黑影掠闪。
“噔噔噔……”
密密脚步声打破夜的静寂,像一把出刃尖刀,划破黑夜。
夜深人静,长夜安眠,临城四方守城亦灭了万家灯火陷入沉睡。
寂静深夜,城中涌出无数蒙面黑衣人,黑影蹿上城楼,手起刀落,带起一串血花。
“嗤嗤”
刀剑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奏响血色交响,朦胧圆月不忍见这人间惨相,悄悄躲进重云后面。
……
“报一一”
翌日黄昏时分,一道惊报划破皇城上空,快马信使骑马连闯六道宫门,将染血皱卷的密信递到了白呈的手里。
“启禀陛下,昨夜有贼子袭城,手法诡谲,皇城周边四城全部沦陷。贼子正往皇城进发路上。”
“报一一”又一声惊报,“发现大量不明武装军正在向皇城逼近,目前已至城外三十里处。听马蹄声,来军至少有一万人。”
“报一一”
“启禀陛下,贼子撑着大旗,上书弋字,应是弋族余孽!为首之人戴着一块金甲面具,具体身份不明!”
白呈听到金甲面具目光一闪,“是他……”
难怪……
至此,白呈终于想通了困扰他多日的问题。
面具人为何帮他?
因为他是弋族人,他要报当年的灭族之仇。但是沈敬德皇权稳固,他撬不动,所以他借自己的手撬开一条裂缝。
他才登帝位不久,对朝中调度尚不熟稔,这时候发难,倒是好时机。
“报一一”
又一声长报响起,前方守卫来报,“启禀陛下,前方打探,我等在敌军中发现了皇后娘娘的身影!”
一声落,白呈嚯的站起身来,“你谁?”
“皇后娘娘!”那人重申。
白呈定定盯着下面跪着的人,他问:“你们没看错?”
“奴才不敢汇报不实消息。”那人拱手。
“她在敌军阵营做什么?”白呈看着底下,因为激动,声音微微发着颤。
“具体的还没打探到,但是据前方线报,皇后娘娘在敌军地位不低,往了也是将军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