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琪只有上洗手间的时候才起来,她在洗手间用洁白的清风纸擦出了一点血来。
她打电话告诉吕沁,声音有些紧张道:“我流血了,是那个做B超的医生压的太用力了,估计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吕沁也担心道:“可能是一开始便不好,已经在自然流产了,别担心,金医生说能保住就肯定能保住的。”
倪英华很焦虑的看着她,因为她在这个之前已经自然流产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子,那是她第一次怀孕,什么都不懂,没作任何检查,也没作任何注意,怀孕后就跟平常一样生活。两个月的时候,出了褐色的血,沾在了内裤上,她让段段来接她下班,告诉他自己晚上不想做饭,段段觉得她矫情。
徐琪说自己出血了,孩子可能有危险,明天去医院看看,保胎。
段段笑她道:“你呀!总是一惊一乍,肯定是没怀孕,是来月经了吧。孩子哪会这么脆弱,顽强着呢!”
徐琪对段段怀疑怀孕真假很生气,她厉声斥责道:“难道我有没有怀孕难道还不知道吗?医院报告出来都说怀孕了。”
徐琪太过生气,她不想再同他讲话了,很急的往前走去,那时候她们在商业街,准备找些吃的东西。
段段本想幽默一下,缓解高压态势,被一顿斥责,也一脸不高兴,他无奈的在徐琪身后跟着。
徐琪感觉肚子一阵抽搐,那一刻她万分后悔,后悔自己跟了这么一个男人,她想跟他断绝关系,等这个孩子确定没了后,她立马就离开他。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每个人一生中很多不为别人所知的伤痛,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暗自消解。
孩子最终还是没了,那天,是徐雯陪她去的中心医院,医生给徐琪开了验血单和B超单。
血值出来不好,HCG只有1万多,孕酮只有8大单位,雌二醇也只有102大单位。
徐琪几乎要哭了,她哀求医生给她保胎,医生说等做了B超后再决定是否保胎。
那天检查B超的人很多,徐雯陪着她在B超室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段段开了早会终于过来接替徐雯。
徐雯要帮陈毓出一张保单,就赶回去了,临走时嘱咐段段道:“段段,你要好好照顾徐琪,别让她太走动,递单拿药这些都利索点去做。”
段段倒是满口答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徐琪后来也慢慢能理解他了,并没有像那天傍晚那么恨他了,可能他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宁愿她是没怀孕而不是孩子要没了。就像当初他突然得知父亲没了的消息那样如同晴天霹雳似的。
那天轮B超的人特别多,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的,终于要轮到徐琪去做B超了,显示屏上有她的名字,下一个就是她,她多么希望奇迹的出现,她曾经一门心思的在网上寻找那些经历奇迹的宝妈的帖子,希望她们的好运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甚至向天许愿,如果这个孩子能活下来,她宁愿折寿十年,虽然她知道这是迷信,但她别无他法。
徐琪躺在B超台上,医生给她仔细的做了检查,说孩子发育跟实际天数迟了一周,未见明显出血症状,未见胎心胎芽。
她似乎瞄见了希望,便对医生说可能是时间没到的原因,她解释自己月经周期长,35天,迟一周应该正常的。
下了B超台,擦了耦合剂,整理好衣服,她走了出来,段段焦急的在门外候着,她低声对段段说道:“没胎心胎芽。”
段段安慰道:“可能是时间太短了。”
做的是加急,报告比一般的人要出的早,徐琪拿着报告单给医生看,医生语气平和道:“你这个没保的必要了。”
“医生,请您帮帮我吧!这是我第一次怀孕,而且我年纪也大了!拖不起了!”徐琪几乎哀求道。
“哎呀!真糟心,一年都会碰到很多个这样的,我们医院也有同事碰到你这样的情况,我也让她没必要保了,保了,对大人反而不好!”医生不愿意给她用药,希望通过身边的例子说服徐琪,她的样子都快要哭了。
“帮我保保看吧!我不害怕那些如果!”徐琪坚持道。
“但如果你执意要保的话,我给你开三天的黄体酮针,你先打着,如果HCG能上升的话,或许还有用,我给你三天后的号预约上,三天后回来复查。”医生拗不过徐琪,只好勉强答应。
“医生,我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好,先前也未流产过,为什么会这样?”徐琪心伤道。
“现在的空气、水污染严重,加上吃的东西也都不安全,像你这种情况很多,不像以前,怀几个生几个,也没有各种五花八门的保胎。”医生感慨道。
徐琪对医生连连表示感谢,出了医生办公室,到自动付款机上把钱缴了,去一楼取药处拿了针剂打了针,她抱着一线希望等待奇迹发生。
两人出了医院已是十一点多,段段提议在外面吃午饭,徐琪坐在凳子上等餐的时候,感觉有液体流出,去洗手间就发现血量已经明显加大,她有种预感,这个胎儿应该是真的保不住了。
徐琪打电话给徐雯慌张道:“雯雯姐,我流了好多血,胎儿是要没了。”
徐雯忧心的问道:“出血量有月经这么多吗?”
徐琪难过道:“差不多,已经在脱落了。”
徐雯安慰道:“别难过,孩子总会来的,说明这个孩子跟你们无缘。”
徐琪反而宽慰徐雯道:“没事,再等等看吧。”
徐琪请了三天的假在家保胎,段段怕她无聊,把挡住电视的推门给卸了。
徐琪虽然是躺着的,但依然无法阻挡孩子的离去,血越流越多,但她依然在第二天让段段开车送她去中心医院打针,可是针剂对她已无任何的作用,血该流的依然照常,尽管她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但也是给自己不留遗憾的唯一途径,当天晚上就有血块相继流出,到黄昏的时候,她肚子抽搐疼痛了四五分钟,往事历历,想着就哭起来了。
段段知道孩子保不住了就跑了出去,徐琪一个人在家,蹲在洗手间,下面有一团大块的东西流了出来,然后掉在马桶里了,她不敢看,就按水冲走。
段段回来的时候,徐琪见他眼睛都哭肿了,他在无人的夜晚,黑暗的街道上边走边无声的哭泣,他不想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不想让人知道他没了父亲,又没了孩子,他不想别人投射给他的同情目光,人都是活给自己看的,沒有多少人能夠把你留在心上,也没多少人会在乎,除了看你笑话。
接下来的针已经没有打的必要了,段段陪徐琪去医院做B超,确认胚胎是否已经排干净,如果没排干净的话还要做清宫术。徐琪是个怕疼的人,小时候打针都会临阵脱逃,现在一听到要清宫,她就很害怕,因是以前她听嫂子和姐姐说过会很疼,做这个的时候,医生是不给打麻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