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

今日的国王，看起来似乎更加苍老一些。

他拒绝了马车和搀扶，走在正进行整理修复的城区中；

国王觉得，自己必须要亲眼看看，自己的愚蠢决定究竟害了多少人、把他们害得多么惨；

除了安排人手全力进行修复、并且安抚好受到惊吓的民众之外，国王觉得、自己必须进行一番自责——无比深刻、无比痛苦的自责；

把那些苦痛深深铭刻在心中，再将这教训讲给后代；

这应该就是自己余生中、最需要认真去做的一件事情了，国王悲伤地想着。

损失……太大了。

那些可能从出生就没进过神殿的魔法师、士兵们，在一天的工夫里、就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每次都意味着LV1的损失，这意味着十几天、几十天、几个月的训练结果都付之流水；

更有数以百计的人、直接把几年的努力都砸了个粉碎。

但，相比整个首都的损失，这还算是轻的。

不少建筑已经存在了许久，不少都有着纪念价值——然而，平日里被人爱惜、敬仰的那些雕塑、楼阁，这会儿已经全部在魔兽的怒吼中、利爪下，化作了一摊需要清理丢弃的石块；

而和人心的损失相比，就连这些建筑也不算什么了。

魔兽，这在吓唬孩童早点睡觉的故事里、一次又一次出现的角色，今天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首都民众们的眼前；

……远远，要比故事里面吓人；

纵然死后会回到神殿，但在死之前、该有的凄惨场面一样都不会落下；

受惊的魔兽、行为都出现了些许的异常——它们可能不愿意直接杀死猎物然后再食用；

可能会直接开吃；也可能会吃两口、然后觉得味道不好、放置一边；

……这样的景象，描述起来可能比较轻描淡写；

但如果说看见自己的亲人在眼前……

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精神折磨。

昨天的一夜，神殿附近都被哭声所笼罩；

依稀能够分辨得出男子的声音——但这会儿，没人会去嘲笑他们；

反而是不以为然的路过者、会被义愤填膺的人指责去看看西侧的景象究竟如何。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无从解释……只能说，是神明给予过于随意下达命令的自己的惩罚了……想到这里，国王的眼眶有些泛红；

都是自己的——

一道亮光从国王的眼前闪过；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眼前却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不，有的。

几缕花白的头发、随着微风缓缓飘下；

国王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刘海；从断口的齐整程度来看……

应该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钢刃所斩断的。

“护驾——！”

周围的禁卫大声嘶吼着，将国王围着保护在核心；

魔法师们也如临大敌、张开了各式各样的魔法阵，随时准备倾泻足以将大型魔兽直接击杀的高位魔法；

但预料之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人们打量着略显破表的街道……这会儿，并没有魔兽活动着的样子；

但他们依旧不敢大意。

虽然被击杀也能够复活，但国王代表着整个王国的颜面！

如果陛下在禁卫们的保护中被击杀，那样他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看那边！”很快、一位眼尖的禁卫就发现了半空中的异常；

在队伍数米远的天空中，一个虹色的小型魔法阵正在缓慢旋转着；

魔法师们手中的魔法阵、此刻更加明亮了——这是魔力已经灌输到其中、随时准备激发的标志；

“如果你们不想沟通的话，就直接将其击落吧。”

那魔法阵里、传来了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人！”禁卫队长近乎嘶吼着回应道，“胆敢伤害陛下……我穷尽天涯海角，也绝对要将你擒获！”

“人类的国王。”那魔法阵中的声音根本就没有搭理他，“我且问你，你现在痛苦吗？”

“……言辞已经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国王的声音略显颤抖；

直觉告诉他，刚才的袭击和这个漂浮在天空中的魔法阵不无关系；

再远一些，就连之前的魔兽袭击，也……

“那么，想在东侧城区再体验一下吗？”

那声音印证了国王的猜测；

国王身边的人们更加紧张了。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将那些魔兽再一次叫出来。”

那声音听起来，对城内的损失一点儿都不在意。

“你究竟是什么人……！？”国王咬着牙问道；

“不好意思。”那边回答过于离谱，“我不是人。”

？

不是人？

不是人那你怎么会说人话？

“我是魔族。”

这句话一出，所有听见的人更加震撼了：魔族……居然跑到首都来了？

它们不是只知道在地下城中苟延残喘吗？为什么会……

“听好，现在，我们魔族已经掌握了金色圣晶的制作方法！”

话音刚落，就有人听见了晶体落在地上的脆响；

那是一块从魔法阵中掉落的金色晶体。

“这……该不会真的是……”国王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位魔法师快步向前、从地上将其捡起，然后检查了一番；

随后，他看向国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想想你们之前对魔族的所作所为……你们知道，魔族同样拥有了金色圣晶，意味着什么吗？”

国王的脸色更差了。

哪怕整座城池被夷为平地，之后也可以重新建造；

但，这会儿……要是魔族杀不死，会像人类一样死而复生……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那就不是拆一遍了，那是一遍接着一遍！

而且，它们还能够用某种独特的方式叫出魔兽来……！

难道这就是神明对自己的惩罚吗？国王的身躯颤抖不已，他知道，自己成在后世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

“但我们魔族并不像你们人类一样，沉溺于杀戮之中。”

国王有些疑惑地看向魔法阵，这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累了。”说着，那边的声音叹了口气：“继续堆积仇恨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的……人类的国王啊，我在此提出建议。”

那边的语气，似乎也缓和了些许——但相对的，国王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我想，我们需要一场决定未来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