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齐题完字就走出了厅,里面实在闷得慌,这些女孩子没个有趣的。
月儿跟着云齐,手里还拿了一个杨桃。
“小姐吃吗,席间小姐都没怎么吃。”月儿一边说着一边把杨桃递给云齐。
杨桃可是稀罕物,南蜀国才有的特产,又不耐放,只有每年南蜀国上贡的时候才有。盛阳郡主能拿出来待客,已是十分大方。
月儿心里想的却是云齐比萧云青能吃多了,可不能饿坏了。
云齐看着杨桃更难受,早些年南蜀还未向大梁投降,这杨桃京城里自然是吃不着的。后来去了祁州,就更吃不着了。
现在世道太平了,好东西真多。
云齐咬下去,鲜甜多汁的杨桃三五口就吃完了。
月儿看着云齐吃的这么香,决定一会离开的时候再拿两个杨桃。
花园已然有些萧瑟,秋风吹在脸上叫人多了两份清醒。
只有菊花独立秋风,不弯不折。当年的云齐也是不爱菊的,她更喜欢桃花。
春风吹过,眼前的花影模糊。
那是她第一次偷喝酒,喝的是六皇子从贵妃宫里偷出来的桃花醉。
桃花树下,六皇子,季风,云齐三人兴奋地打开瓶塞。
酒香隐约生粉红,
正与桃花共浅深。
三人不敢多喝,喝了一壶就靠着桃花树聊天。
“阿风云齐啊,我今儿个是知道唐伯虎的滋味了。”六皇子陶醉的说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六皇子高声吟唱,吵醒了树上的鸟儿。
季风只是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季风也曾是个少年,也曾那样肆意。
云齐想起这些往事,唏嘘万分。
如今三人分道扬镳,她化为一捧黄土,季风掌十万兵马,六皇子却是卷进了皇室里最混乱的漩涡,他们三人再也不是当年一壶酒就醉倒在桃花树下的样子了。
一道低语将云齐的思绪拉回:“上次的事都处理干净了吧,别让萧云青起了疑心。”
“放心吧郡主,那个小丫鬟已经死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萧云青明明是喝不了酒的,我听闻她上回喝酒九死一生,这次怎得没事。”
“我本就没想害死她,给她一点教训就可以了。”
是盛阳郡主的声音。盛阳果然没让她失望。
盛阳郡主要害萧云青?为了什么?
“我也看不惯她那个样子,完全不把郡主放在眼里。”
小星是盛阳的人,难道是灭口?为何灭口,动手的是小星吗。
萧云青又是为何而死,仅是一壶酒吗?
谜团越来越多,但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了猜测,云齐觉得再揭开一层纱就能看见真相。
盛阳郡主:“好了,我见她对你表哥并无意,你也别总是找她麻烦。”
云齐偷偷往声音那头瞄去,是花厅里说酸话的那个姑娘,好像姓褚。
少女你谁?你表哥又谁啊?
盛阳郡主带着那个褚姑娘走了。
月儿捂着嘴的手一松开,拽着云齐,语气慌张:“小姐,小姐是被她们害死的,上次韦太医说小姐像醉酒又像是中毒。”
像中毒?萧云青出事果真是有人蓄意谋害?
想着,云齐心里有了主意。
韦太医?韦千影?
云齐随后回了花厅,在饮了一杯茶后,倒在桌上。碰倒的杯盏掉到地上,花厅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月儿扑到云齐身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盛阳郡主的两分醉意瞬间散去:“这是怎么了,杏儿!去请太医!”
萧云青要是在她的宴会上出事两回,父皇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她再降可就是县主了!
花厅内众人不敢吱声,静待太医。
盛阳郡主吩咐侍卫把花厅围起来,席间好几个想如厕的小姐生生憋着。
太医匆匆赶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
云齐听到太医的声音。
不是韦太医啊。
给云齐把过脉之后,明明是秋日里,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边滑落。
这萧姑娘啥事也没有啊,怎么就晕倒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小姐许是脾胃不适才昏倒的,臣以为,应回府静养。”
郡主慢慢查吧。他可不敢胡说什么,要是说萧小姐没事,郡主肯定不依不饶。
太医开了个补身子的方子,匆匆就走了。
是个风一样的男子。
盛阳听是吃错了东西,松了一口气:“送萧三小姐回府,杏儿你也跟去,今日之事向萧府赔罪。”
萧云静陪着萧云青回府,婆子将云青背回房里,萧云静就去了大夫人那里。
向大夫人说明了来龙去脉后,杏儿告罪。
萧大夫人板着脸:“云青要是醒了我会派人告知郡主的。”
杏儿惴惴不安的走了。这萧大夫人怎么这么凶。
萧大夫人顺了顺气,赏花会不请她的盼儿,云青还晕倒了,难道她还要给好脸色吗。
她出身簪缨世家,嫁的又是武将,就是这么个暴脾气。
月儿向萧大夫人跪下:“大夫人,小姐上次能醒来,都是韦太医妙手回春。”
萧大夫人想了想月儿说的在理:“让大老爷去请韦太医过来。”
青儿两回晕倒都是韦太医看的,
上回看好了,这回还找他没错。
等萧大夫人走了,云齐悠悠睁开眼。
装晕也很累,眼皮子都不敢动。
月儿:“小姐,请韦太医过来是为何事啊。”
云齐没有回答,她还不确定是不是韦千影。
韦千影是她的人。
更重要的是,韦太医应该就是给定王妃的调理的太医。
她要从韦太医嘴里问些话。
韦太医今日不当值,很快就过来了。
他也喜欢给这些大臣家看病,因为给的赏钱多。
葡萄带着韦太医进来的时候,云齐正坐在梳妆台前脱簪。
月儿带着葡萄酒出了门,将房门关好。
韦太医虽是年逾花甲,但闺阁小姐怎可与他独处一室。
“韦千影,你的腰伤好全了吗。”云齐定眼看向他。
韦太医如遭雷击,“萧小姐在说什么?”
云齐轻笑,“韦太医记性好像不太好,那年是谁把你从狼群中救出来?”
韦太医当即跪下:“郡主?”
韦千影觉得太过荒谬,但越是荒谬的事情越容易令人相信:“这是怎么回事,郡主怎么变成了萧小姐。”
“我一睁眼就是了。”
云齐语气一顿:“上次你给萧云青看,怎么说像中毒?”
韦千影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毒,但侍女说萧小姐喝不得酒,我就不确定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试试?”
“郡主喝杯酒,我再把一次脉即可。”
喝酒?就萧云青这身体,一杯酒下肚会不会去见她的姐姐?
“郡主无需担心,我可保郡主无事。”
也对,韦千影在这。
韦千影是寿光年间天下第一神医韦神医之子,后来韦神医病逝,韦千影被西蜀人掳走,韦千影伺机逃跑,跑了两天两夜才跑到祁州,没想到遇上了狼群。正当绝望之际,云齐把韦千影救了回来。
“月儿——”云齐喊道。月儿进门后便诧异的看着屋里跪着起身的韦太医。
太医是朝廷命官,怎可跪她家小姐,跪的难道是郡主?
云齐:“月儿,你去取一杯酒来。”
月儿讶了一瞬,“小姐要什么酒。”
“不拘什么酒,是酒就行。”云齐补充道:“偷偷的拿,别被人发现了。”
酒很快就端来了,是很烈的烧刀子,从马房大爷那里偷的。
云齐头一仰,把酒一饮而尽,一滴酒顺着流进衣领。
韦千影上前把脉,脉象平和,稳健有力。
韦千影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月儿。
月儿瞧着韦千影看她,眼睛睁大瞪了回去。
一个太医都这么老了怎么还对她吹胡子瞪眼!
云齐瞧着:“无妨,她知道我是谁。”
韦太医对着瞪眼珠子的月儿翻了个白眼,摸了吧胡子:“郡主脉象平和,从容缓和,并未出现上回时起时伏,似有似无的情况。依我看来,萧小姐也并无不能喝酒之疾。”
云齐和月儿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讶。
萧云青是能喝酒的。
云齐听完韦太医这番话,问月儿:“萧云青第一次喝酒晕倒是什么时候?”
月儿接的顺溜:“是去年中秋,金姨娘每年中秋都会酿桂花酒。”月儿说完又想了想补充到:“小姐在喝酒之前的两日瞧着有些恍惚。”
这件事她才不会忘呢
这一次晕倒是毒,那上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