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段泠气得浑身发抖，似有些说不出话来。

宣明瞧着段泠的神色，颇有些满意的微眯了眸子，“你父子二人今日团聚，可要多谢谢我。”

段泠周身寒意爆射而出，倏地挥剑劈去，打断他的话语，却见段晋安一个闪身，护在宣明身前。

他双锏交叉于胸前，支起一道屏障，足有一墙之厚。直接将段泠那一剑反推回去，使之连连后退。

宣明轻轻抚过那狮身矫健的身躯，嘴角闪过一道嗜血的笑意，“速战速决。”

段泠退至陈逍身前，面前刮过一阵强风，忽有一对银锏打下，力若千钧！

刹那间，双脚没入黄沙之中，足有一尺之深，渐渐将其膝盖掩埋。

若说凤煜堪比元婴，那他较之更胜百倍，直比大乘。

段泠面上渐无血色，只觉丹田似被撕裂一般。

先前尸傀大军掩在黄沙之下，杀得众将士措手不及。段泠虽早有察觉，但在这如崇山般的尸山之下，不过沧海一粟。

眉心倏地燃起苍蓝色的火焰，面色更为惨白，额角的汗珠便如颗颗豆子一般，滴答而下，沾湿脚下黄土。

段泠咬着牙，抬头却见那张和段晋安一模一样的脸，冷若寒霜。

那双冰冷的白瞳里，不带有丝毫感情……

段泠眼里寒光一闪，原地暴起，一剑斩去！

刷——

段晋安那半截身子应声而落。

段泠一挥袖便将其收走，只留下那半截血淋淋的狮身。

宣明见段泠周身威压陡然一变，境界节节攀升，面色一冷，“哼，你剩下两魂还有多少给你烧的！”

说着一掌击去，那半截狮身便化作点点飞灰，迎面抓向段泠脖颈。

段泠冷声道：“将你斩杀在此，足矣！”

提剑一挡，侧身避过，倏忽间便如鬼影般劈斩而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错综交错，一时竟看不清两人形迹，只觉眼花缭乱。

一阵又一阵爆响，将周围百里夷为平地，只余那一株枯树，和那树下静坐之人。

……

岱钦率领众将士在沙场上拼杀，浑身浴血。

好在先前有从陈逍那儿得来的消息，虽初时被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打压，但渐渐扳回局面，倒不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抬眼见天际涌来无数光影，恍若星雨，不由心下一松。连抽出身来，飞身迎去。

“在下北祁将领，岱钦！”

那一众修士，皆一身天青色道袍，腰间佩戴一枚玉牌，正是玄月剑门。

为首之人，瞧着身长玉立，面如刀削，眉目之间颇有几分威严之感。

“玄月剑门，凌秋风。”

他挥了挥手，身后有一人迈步上前，恭首道：“凌长老。”

“你率众弟子与岱将军前去。”

那人抬头略有些疑惑，却见凌秋风早已不在眼前，化作一道青光往那西北方向飞去。

细一瞧，似见那处冒出冲天黑气，与那刺眼白光争执不下，传来阵阵轰鸣。

……

宣明捂住左肩，滚滚血珠从指缝间钻出，沾满了整个臂膀。

一时之间，竟比段泠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抬头望向面前互相搀扶的两人，还有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的青衣修士，轻笑一声，颇带几分嘲讽。

“他瞧着我这张跟你一模一样的脸，下手倒不见得有半分犹豫，当真是无情剑磨出来的弟子……陈逍，你留他在身侧，迟早会再害你一次！”

陈逍垂眸望向段泠，见他面如金纸，不知什么缘故，眉目之间显有颓败之色。

“你受了重伤，勿要妄动……”

说着追思握于手中，指向宣明，“先前我便已告诉你答案，又何必多言，柳林州他们在哪！”

宣明冷哼一声，身后便倏地出现四道人影，皆被五花大绑，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柳林州面无血色，几道伤口皆深可见骨。

他微掀眼帘，抬眼见那一抹青色身影，喃喃道：“师父……”

声音微弱，细不可闻。

凌秋风寒眸一凝，“魔头，速将我几个徒儿放了！”

宣明悠悠道：“我放了他们也可，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要么，杀了段泠，再要么，我不介意将当年东阑之祸，再上演一次。”

他瞥眼看向陈逍，轻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你是否还愿意为了他，再当一次罪人！”

说着瞬间移至四人之后，伸手一吸，似有缕缕白烟从他四人灵台处钻出，连至宣明手心。

凌秋风见状眉头紧蹙，一打手决便有一道剑光向宣明击去，却见其手中一紧，四人闷哼一声，痛的冷汗直下。

凌秋风连收回了手，转头望向陈逍二人。

段泠一双金眸平淡无波，似是早有抉择。

他将剑递至陈逍手中，淡淡道：“我三魂所剩无几，已是回天乏术……哥哥，我这条命早该还你的，死不足惜。”

陈逍垂眸望进他那双眸子，“你早想好有这么一天么……那便如你所愿。”

说着手腕一转，剑尖抵着他的喉咙，静的似能听见衣袍被风擦出的窸窣声响。

段泠缓缓闭上了眸子，眉目舒展，似是一种解脱。

剑光一闪。

陈逍瞬间消失在原地。

宣明一惊，却觉身后一道冷风袭来，连抽手回击。

正当他分神之时，凌秋风迅速将四人救下，拉着被劈晕的段泠，退至十里开外。

陈逍周身气势陡然暴涨，血煞之气浓郁如墨。

他双眸渐深，化作一片深红，指尖跳着苍白色的火焰。

宣明双眸微眯，忽而冷笑一声，“我倒没想到，你会留下后手……”

陈逍随意的揉了揉腕子，抬眸看向宣明，不乏挑衅之意。

“难得出来松松筋骨，今日就陪你耍耍！”

宣明面色一冷，转而浑不在意的笑道：“怎么，你为了他，竟想杀了我么？我们神魂相系，若是我魂飞魄散，你不死，也得重创！”

却听陈逍朗声笑道：“那又如何，咱们干脆来个玉石俱焚，好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说着抛出一团火球，直往宣明身上砸去。

宣明一个侧身避过，若是被一点儿火星沾上，便会呈那燎原之势，席卷全身，将人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看向面前这人，恨声道：“你今日若非要护着他，来日，你定会后悔的！”

陈逍看着他抓狂的模样，淡然一笑。

“我等着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