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与小角儿面面相觑觉得十分可疑,小角儿料理宛陶的生活是事无巨细的,对于她的东西,不管价值几何小角儿都能做到如数家珍,何况这么一枚看起来颇昂贵的宝石戒指?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六味居门口曾经看到过它。”宋舒眼前灵光一闪,那时候朝廷告示栏上画的珍宝失窃简笔图样,其中正有与这红宝石戒指一般无二的珍宝——鸽血金戒。
“六味居?宛陶姐什么时候去六味居了?”小角儿并不知这其中关联,满脸问号,宋舒想了想把戒指放进自己荷包里,并严肃告诫小角儿,“事关重大,发现这枚戒指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现在回忆一下,宛陶最后出现,在哪里,见得谁?”
小角儿闻言更慌张了,但想起方才宋舒发火的样子又有些怕,只好绞尽脑汁的回忆,“是昨天中午,我去给宛陶姐抓药,她病还未好全,在陶子居午睡。然后我回来的时候,宛陶姐就不在坊内了,我问了张福大哥,说是出门会客了。”
“出门会客?是什么客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平时我都会跟着的,如果我跟着可能就不会出事了……宛陶姐。”小角儿说到这里又开始掉眼泪,宋舒能做的也只有拍拍她的手,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你还能回忆出什么特别的来吗?宛陶昨天穿了什么衣服?戴了什么首饰?”
小角儿想起什么,跑到梳妆台前把宛陶平日戴的饰品翻了个遍,所幸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簪花,才没有被如梦坊的人搬走,小角儿在脑海里核对了片刻,走过来,“没有少,估计昨日宛陶姐并没有戴簪花吧,衣服的话,她们早上都搬出去了,看不出来穿了什么……”
兴许是看出宋舒有些失望,小角儿马上又补充道,“可是昨日晚间我发现宛陶姐最近读的一本乐曲不见了,还找了好一会呢。”
“乐曲?是什么?”
“好像叫《湘妃竹》?”
“《湘妃竹》,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听说是箜篌曲,最近宛陶姐很痴迷这首曲子,还说要改成琴曲试试呢。”
宋舒猛地站起来,一切都明朗了,说到箜篌,除了宫廷乐师李时还有谁!
因为要去见李时,所以宛陶才故意支开小角儿;
因为要去见李时,所以才故意没有打扮掩人耳目;
因为要去见李时,她才在病榻间研究《湘妃竹》。
“小角儿,我出去一会,天黑之前就回来,千万不要让人碰你宛陶姐的尸身,知道了吗。”
“哦哦!”
宋舒此时眼神炯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如梦坊众人见她从陶子居冲出来,竟然没有多加挑衅,还自动自发的为她让开了一条路。
老板娘小声嘀咕一句,“这丫头是要杀人吗?”
大理寺正要把此案当做意外溺死处理,宛陶身处教坊勾栏,身份卑微又无亲无故,如此处理最是简单快捷,再说每年自司南河浮上来没有目击证人的死者多了去了,大理寺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懒得再细查,毕竟一个教坊女子的死活,谁又会在乎。
可是宋舒绝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认了,前几日还鲜活的人,就这么冤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来到大理寺门前,宋舒深呼一口气,敲开门,两名衙役从门内出来,见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语气不善,“这大理寺衙门不是尔等乱闯的地方,无故敲门,所为何事?”
宋舒镇定的从腰间拿出礼部尚书的印信,壮着胆子朗声道,“我要见你们大人。”
苏睿彼时正在大理寺厢房中核查丢失的珍宝,没想到还真的有不少人做贼心虚,私下交易了珍宝后又担心查到自己头上,便把珍宝放在大理寺后门,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衙役前来通传,“大人,外面有人拿着礼部尚书印信,说要见您。”
“什么部?礼部?”苏睿一听都蒙了,喝了口茶水润嗓子,“谢麟韫的人?何都吗?让他直接进来啊,你们又不是没见过礼部的人。”
“呃,不是,是一个女人。”
苏睿一口茶直接喷出来,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女人?谢麟韫的女人啊?我的天,快请进来啊!”
宋舒本以为凭借礼部尚书印信进了大理寺,怎么也应当是个正经官方的场合,起码两边衙役得有吧,记录案情的师爷得有吧,着官服长胡子的大人得有吧,可是面前的人看上去也太年轻了,没有胡子不说,穿着一身锦青色常服,也不戴官帽,甚至手中还拿着个玉骨扇挥来挥去,就这么走来走去盯着自己看,这不就是个纨绔少爷吗?
“大人,民女……”宋舒正要下跪,苏睿连忙抬手相劝,“哎哎,你不用跪我,你拿着礼部尚书印信,理论上品阶比我高,况且谢麟韫那人我惹不起,你要是跪了我,我还得给他跪回去,何必自讨苦吃。”
宋舒闻言瞪大了眼睛,表情像是咽了一只苍蝇,“您、您认识谢大人?”
“岂止是认识啊。”苏睿终于落座,带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顺便指了指宋舒身后的椅子,“你也坐啊,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不远,相信一会就到。”
看来是要等到谢麟韫来了才能说宛陶之事了,宋舒此时坐在大理寺衙门里,虽然面无表情,但脑海中思绪却不停,此番自己是有些鲁莽了,但好在大方向没错,谢麟韫来了也不能立时把他给自己的印信收回去啊,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衙役来报,谢尚书门前下马了。
宋舒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眼神不自觉飘向门口,苏睿也站起来,把手中的鱼皮瓜子往桌上一丢,“嚯,今日来的这么快。”
谢麟韫进来的时候也穿着常服,一身灰白圆领长袍,袖口衣襟处绣着银色祥云回字纹,腰间黑色玉带下挂着宋舒绣的荷包,倒是颇有品味。
苏睿抬起手指着谢麟韫,语气颇肃穆,“你这个礼部尚书做的倒是心大,印信就这么随手给别人了,要不是今日是我在,明日就有大把的奏本弹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