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八字步越众而出的秋家小公子秋飒,更是引得花若妮“啊”了一声。
“你们这群坏蛋,想做什么!”女娃儿霎时激动了,撇着小胳膊小腿跑过来,不但不顾白无药的喝止,还往她身前一挡,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白无药低头看了看这个挡在自己身前一米多点,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元力基础的孩子,心里多少有些好笑,又有些难抑的触动。
她从来,没有被哪个普通人类这般以身相护过!
何况,还是个小孩子。
“秋飒,你个卑鄙小人,还敢来西坡药田撒野,不守誓言,无耻混蛋!”花若妮张开手臂,用瘦小的生着病的身子护住白无药,小鼻子一皱,冲秋飒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辱骂。
一个村里的,秋飒自然也认识花若妮,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骂了一顿,而且是当着白无药的面,他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了。
“死丫头,满嘴喷粪,看本公子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秋飒记着正事,暂时没跟花若妮计较。
“唰!”他摇开常年佩在身上的风流扇,对白无药露齿一笑,“缘续阡陌,相会药田,你不觉得老天这是有意撮合我们吗,小美人儿。”
如果公子哥不开口,不露大牙,站在那里执扇微笑的样子,白无药觉得还是勉强对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的。
可惜了。
“看来,怀春帐那一剑,我不该手下留情。”黝黑眸子淡淡抬起,从秋飒裹得严实的颈项上轻轻划过。
秋飒脖子一缩。
不提那一剑还好,一提那一剑,风流倜傥的秋飒公子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啪”地合起折扇,脸色阴沉:“不识抬举,屠圭,把她拿下。”
五千珠的珍馐佳肴他没享用上,残羹剩饭无论如何也得偷尝一口,医长大人怎么了,新官上任,身份够了,威势不足,真闹大了,沈令云怕也不敢与他背后的秋家为敌!
“是,公子。”一名中年汉子走上了前。
这人分外清瘦,短打劲衣,下盘稳健,眼窝深陷,一看就是个注重内在修为的高手。
他是秋家护院之首,好勇斗狠远近闻名,这次被公子郑重请出,就只是为了收拾一个女子,这让他的武者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小丫头,也让屠某在你颈子上开个口吧。”他并指如剑,毫不怜惜地抹向白无药那根纤细鹅颈。
“不许你伤白姐姐!”花若妮无知便无畏,居然屈膝一弹,两脚一蹬,拿整个身体当作武器撞了上去。
白无药被她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捏住她后领,提着塞到自己身后。
继而,一个手刀劈向凌厉剑指。
“不知死活!”屠圭冷冷嗤笑,感觉武者尊严又受到了一击,手上力道陡然追加几分,眼看是发了狠,要毙人于剑指之下了。
“住手!”
“住手!”
两声断喝。
前一声毫无疑问是色胆包天的秋飒公子,他定然不希望美人儿死了功亏一篑。
后一声,则是从远处传来。
同时,对着就要短兵相接的白无药和屠圭,飞过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白无药半途收招,带着花若妮侧移两步。
屠圭却没她这般收放自如的修为,“啪叽!”那黑东西软趴趴地糊上他的手指。
招式用老,屠圭才缩回手来,定睛一看,勃然大怒:“谁!乱丢泥巴,有没有公德心!”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是你爷爷我——萧子鸿!”不远处,一个红衣男子蹲在地上,不嫌脏地扣扒着昨夜雨后坑洼里的稀泥,回话间,抬起了他的脸。
一瞬间,白无药只觉得快要西斜的阳光骤然放亮许多,好像被什么东西催燃了一般,天地间都变得明朗刺眼了。
那个家伙,做着非常有失风雅的动作,嘴里也吐着野蛮粗鄙的字眼,偏偏一张脸,生的那叫一个浩然凛凛,高贵雍华。
就是白无药这种问心无愧的人,见了也有种“我肮脏我有罪”的自惭形秽感,恨不得立刻钻到石缝里藏起来,免得污了他的眼。
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男子双目如电,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嘴边勾起藐视万物的不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秋家也真够不要脸的!”
骂完,他手里团着泥巴,蹭地站起身,用尽吃奶力气,助跑,扬臂,肩后撤,身满弓,又对着屠圭狠狠一扔。
屠圭偏过脑袋去躲。
萧子鸿早就算好了他躲避的轨迹。
“啪叽!”正中屠圭鼻梁。
而此泥巴不是一般的泥巴,里面偷偷裹了馅儿。
一颗小石子崩飞出去,当场带出两条猩红小河流。
“萧三废,你找死!”屠圭吃痛,捂住鼻子,气急败坏地怒吼。
萧子鸿大为惋惜地一捶额头:“啊呀可惜可惜,怎么没砸死你这只恶犬!”
完了他无限哀戚地看向花若妮和白无药这边,咧嘴吐出一个字:“跑……”
接着,此人两眼一翻,诡异且爽快的……晕倒在地!
“把他给我大卸八块!”屠圭一声令下。
秋家护院那七八个人当即丢下正主儿白无药,一齐往晕倒的萧子鸿压去。
白无药:“……”
别怪她有看没有懂,实在是不知英雄救美还有半途而废的,废就废吧,跑了也是好的,你说你莫名其妙晕在那是何道理?
“鸿哥哥!”花若妮看了大急,“不要这个时候晕——血——啊——”
……晕血。
白无药实实在在出了一身汗,眼见花若妮称呼亲昵,急的飙泪,想来与那半途而废的晕血英雄感情匪浅,微微一叹,便要上前去救。
秋飒侧身一拦。
他伸折扇过来:“美人儿,想救萧三废是吗?可以,乖乖跟本公子走,把本公子哄高兴……”
“滚开。”
轻飘飘的两个字,如那副病弱模样,令人只觉得娇柔不堪,毫无攻击力。
秋飒好了疮疤忘了痛,居然觉得“滚”这个字用的甚妙,让他心里越发痒痒起来。
白无药是个彻头彻尾的懒惰分子,任何多余的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都被她深恶痛绝,所以,速战速决一击必杀成了她横行界域便于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常用手段,此时也不例外。
尽管身体不允许,她还是强提了元力,电光石火般一把夺过秋飒的扇子,猛地往他大腿一插。
“噗嗤!”
“啊——”
“我靠,她又伤了公子!”
屠圭几人还没摸到萧子鸿的衣角,就被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叫住了,回头一瞧,自家公子抱着大腿哭爹喊娘,他们哪还顾得上大卸八块萧子鸿,纷纷折身回来对付白无药。
这个时候,白无药沉了脸色,将始终拿着的宿芩之根放在花若妮怀里,并从中挑出一根最为粗壮的,掂了掂挺顺手,迎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