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丘安置好了秦寒,又独自回来,默默清理着房内的狼藉和血迹。
白无药心静的快,爬回榻上调息了一会儿,然后搬了个桌到榻上,向沈令云要了笔墨纸砚,伏案把迷蝶掌十二式默了出来。
迷蝶掌看似眼花缭乱繁复高深,其实就只有十二式不断拆解变幻,交叉重叠,若能练到随心所欲,便可衍生出无数章法。
她怕自己走就走了,便打算先让秦寒记熟十二式,不懂之处稍加讲解,日后再慢慢领悟其中奥义。
当然,她也应过教沈令云几招的,所以是当着沈令云的面默写掌式的,顺便逐一给他解了一遍。
流水教法,能记多少算多少吧,反正她没空详述。
出乎意料的是,沈令云的记忆力也不错,他本就见识过迷蝶掌,且能比划出几个像模像样的招式,此番经她一指点,更有一番精进。
白无药不禁暗暗感慨,这家伙,弃医从武的话,想必也能成就非凡。
夜幕降临。
十名守护武者按约报到。
“鸢飞?”白无药认出一张无公害的娃娃脸。
“嫂嫂!”黑衣少年犹记得得罪过她,不敢看她。
“休得无礼!”站在最前面的守护武者,是一名光头壮汉,他壮归壮,容貌却很秀雅,柳眉杏眼,点点朱唇,若非头上寸草不留,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哪门哪户的家碧玉呢。
他声音闷沉,叱责鸢飞:“叫医长夫人!”
鸢飞不干道:“我叫嫂嫂叫习惯了嘛,要你管!”
光头道:“我是队长,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号令,莫要没个正经!”
“我、我哪不正经了?叫嫂嫂就不正经啦?”鸢飞看起来比较怕他,嘴上只敢声嘟囔。
光头队长狠狠瞪他。
鸢飞扁扁嘴,不敢再狡辩。
“见过医长大人、医长夫人。”光头队长教训完鸢飞,上前一步示礼,“属下安陵,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愿供两位差遣,定当恪尽职守,忠于雇主。”
是个正经八百的领头人,比鸢飞靠谱多了。
白无药管不着人家如何治下,见鸢飞不时投来求救的可怜眼神,只得装瞎。
不过,队长的实力,她有必要验一验。
“安陵,看眨”
无需什么花哨,白无药直接拍过去一掌。
安陵知她有心试探,更听过她的事迹,不敢大意,沉着敛眸,运尽全力对上去一掌。
“砰”
气浪犹如银瓶乍破,鸢飞等人全都抬手遮住了脸,以防被割裂面皮。
待气浪过去,大家放下了手才看见,他们的队长已从原地徒了门槛边上!
而白无药,纹丝不动。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够彪悍!
安陵拱手,心悦诚服:“多谢医长夫人手下留情。”
“你也不差,将位。”白无药缓缓垂下手掌。
自从与向冠达交过手之后,她对阶位的理解可谓拨云见日,仅仅一掌,就知道安陵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啊。
是向冠达一枝独秀的时代过去了,还是沈令云走够了被刺杀的霉运,开始转运了?能得一名将位武者守护,再加上龙丘,就算她走了,沈令云也能保命。
“将位,献丑了,外传医长夫人是将位巅峰,但依属下看,夫人您隐藏真正实力了。”安陵垂首道。
不然同是将位,尽管元力有厚薄之分,也不能一掌把他差点拍出门外吧。
白无药一笑,不置可否,只道:“抱歉,我很关心令云的安危,故而出手试探,以后就有劳你护卫他了。”
安陵抬眼看了看默立在旁的沈令云,深深低下光头,沉声道:“属下遵命。”
“我们要去琼露林,夜长梦多,现在就出发吧。”沈令云习惯成自然地牵起白无药的手,后者也相当自然地认同了这个习惯。
“琼露林?”安陵一挑细长眉毛,“大人和夫人也要去琼露林?”
“也?”白无药驻足。
安陵道:“属下来此之前,发现很多人忙着购置丹药,铸修武器,成群结队嚷嚷着要去琼露林,好像那里出了什么……噢,八品药材银叶金果。”
什么?!
白无药一惊。
是冷赋雪把这个消息大肆放出来的?
不会呀,冷赋雪嘴巴又不大,又骄傲,输都输得彻底了,断不会背后再玩阴的。
而她要了银叶金果的位置,言明就是不愿等冷赋雪假向冠达之手,决定自己想办法摘之了,冷赋雪许也催着向冠达执行采摘计划,意欲抢个先机,挣点脸面,但绝不可能闹出众人齐上疯狂抢宝的场面啊。
“事不宜迟,夫人。”沈令云握了握她的手。
“嗯。”白无药应了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在现在有安陵,鸢飞也归来了,总算有不少底气,夺一夺宝也未尝不可。
龙丘留下,照顾重赡秦寒。
其他人连夜出发。
这已不是白无药第一次夜行路了,相比前次,今晚的露水格外重,气候也冷了不少。
因着沈令云不懂武功,备了一辆马车。
鸢飞赶车,安陵等人骑马,一夜相安无事。
琼露林位于皇都北郊偏东,需在乾臻主河换乘水路,再过一条支流保平河方到,乃名副其实的荒郊野外。
乱林杂石,遍布危险。
而长着银叶金果的烟湖,名为湖,实际上是一大片湿地沼泽,瘴气缭绕,烟雾弥漫,故称烟湖。
两后的午时,白无药一行到了琼露林边。
日夜兼程本来可以一一夜就能到的,奈何白无药是个旱鸭子,横渡两条河,差点要了她脆弱的命。
拥有惊世骇俗武功的超级高手,竟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这让十名守护武者硬是不敢笑,直憋得面红耳赤,几欲内伤,险些兵不血刃地被白无药干掉。
沈令云灵丹妙药都用上了,也没治好她的晕船。
号称医的医长大人颇为愠恼,不得已给了她一针,让她睡到了目的地。
因此,她没能听到一番惊人谈话。
“鲤跃参见少帝大人。”安陵改了自称和称呼。
他光亮的脑袋伏在沈令云袍裾底下的脚背上,态度极为恭谨尊敬。
“起来吧,伤好了?”沈令云那张完美无缺的温润俊脸,微微低垂,从眼角飘出来的视线比河面上的冷风还要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