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沈令云一副君子坦荡的脸色,反驳道,“明明是夫人看的次数太多,遗落在床头,我好心捡来的。”
“捡?去我房里床头上捡?要不要这么无耻啊!”白无药难得口齿伶俐了一回。
“夫人什么?”沈令云并没有一直按着那封信的意思,可听到这么一句漂亮的回击,他反而不打算松手了。
白无药怕撕坏了家书,不得不伏低状:“我……我没什么,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夫君莫怪。”
嗯,态度不错!
沈令云“风度翩翩”地抬手,让她把信如愿拿了去。
此信曾掉进茶水杯里污了大片字迹,上面只剩了“亲亲无药,见信如唔”“感恩吧,白四姐”“爱你的无歇”等寥寥数字,好歹是背井离乡的第一封家书,白无药格外珍视。
但同时,上面也有无歇对沈令云的阴谋,虽然糊掉了,却足以证明她与无歇疑影勾结”,烟湖之事将将过去,沈令云死里逃生,如此敏感的时候……白无药心想:糟了,糟了,莫不是要开始兴师问罪?
“夫人拜托我寻人,自己却与他已经联系上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解除我们的约定?”沈令云再无食欲,轻声问道。
“解约?”白无药一怔,她并未想过这个问题。
诚然,找到无歇,约定解除。
送信的是左顶昊,白无药只要顺着亡旗,就能找到无歇,她与沈令云的纠缠,的确可以到此为止了。
这个话题比兴师问罪的冲击还大,犹如长了刺,直扎白无药心坎。
她立刻做出了发自本心的拒绝:“不行!”
两字脱口一出,她不由得惊诧于自己的反应。
就连沈令云也没料到得来的是这般回答。
片刻沉默后,白无药皱了皱眉,稳了稳心态,很快接受了自己,也接受了现实,道:“你尚未把无歇带来我面前,想解约?不妥吧?”
“你想见他?”沈令云再聪明,也没看透她表情变幻后的真正心意。
“当然。”白无药点头。
“不几日,便见到了。”沈令云涩涩地道。
白无药:“你怎么知道?”
沈令云道:“他自己的,去过烟湖,自会相见。”
“他那是骗你的。”白无药道。
“既是骗局,他意在杀我,没杀成的话,肯定还会有后招的。”沈令云分析道。
白无药动作僵了僵,喃喃道:“不会有后招了……”
沈令云:“什么?”
“处心积虑铺那么大一张网,都没能杀得了你,以无歇的脾气,断不会再轻易出手了。”白无药道。
“他的脾气,夫人很了解啊。”沈令云一股子酸味。
可白无药没听出来:“你别怕,我在这里,他要是再敢乱来……”
沈令云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结果,白无药却道:“不提他了。”
“……”沈令云不知是否卧床久了,无聊闲得慌,现在家里就剩两人,机会难得,便想鼓励她多一些:“夫人与无歇来自同一处,按应该有着一样的使命,他为何设计杀我一个普通人类?吃醋不成?”
吃、吃吃吃醋?!
白无药惊悚了。
“无歇老谋深算,不择手段,能同时号令北骨、南枢和御冕学院以及亡旗,不像是从界域来的外客,夫人真的了解他吗?”沈令云道,“夫人,你与无歇究竟什么关系?”
白无药想都没想:“姐弟关系啊。”
沈令云一愕:“……”
“无歇,白无歇,我弟弟,白氏大宗直系血脉第十二代,排行老五,我,白无药,排第四,我有个双胞胎三姐白无涯,上面还有大姐白无双,二姐白无绝。”白无药一一报出家庭成员,最后道,“还用介绍我爸爸妈妈吗?”
沈令云:“……”
“我爸爸你知道的,白勋,我妈妈江…”
“呃好了!”沈令云怕她继续报下去,老作证,他真不是查户口的。
他只是……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拉住白无药的手,将她牵至窗前的茶桌,在席子上坐了,沈令云把一壶凉茶递给她。
白无药会意,接过来,拿掌心一托,茶水立刻沸了,倒给他一杯,道:“这样的茶并不好喝。”
“比凉水强。”沈令云不挑嘴,喝了两口,才在白无药不明所以的注视下,道,“为夫方才失言,重一遍。咳!无歇弟弟文笔风雅,辞采华美,以字显人,他定如夫人所形容,是个惊才绝艳龙章凤啄妖孽美少年。”
白无药:“……”
无歇……弟弟?
她先被这个称呼震的抖了两抖,继而被后面几个大词酸的颤了两颤。
她默默望了一回房顶,那子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弟弟”了,就是因为最,反而有种想要长大的心态吧,上面四个姐姐,也都是只唤他名字的。
至于那些酸掉牙的大词,嗯,她弱弱的表示不敢苟同,那传信上明明就只有一句话啊!哪里看出文笔风雅了?哪里又看出辞采华美了?
刚刚不还他老谋深算、不择手段吗?
白无药继续看在沈令云是病员的份上,昧着良心点零头,道:“你想什么?不妨直言。”
沈令云嗓音有着热茶的湿润,道:“信是在我开诊售药最后一收到的,送信的是亡旗。”
果然,可以确定了,无歇与亡旗关系匪浅。
沈令云续道:“日后啊,见到无歇弟弟,为夫一定好好谢他,没有他背后帷幄,我早就死了。”
“怎么讲?”白无药一蹙眉。
听得男壤:“如若猜得不错,无歇弟弟就是亡旗的总旗主,能够做主取消刺杀任务的,只有总旗主才有这个权利,你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
沈令云嘴唇碰着茶盏边沿,完喝了一口。
谢什么谢,他勒住亡旗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是我在你身边,而他又没有查清你的底细,手中也没有万无一失的机会罢了,你看烟湖,不就差点让他得手了吗?
白无药倒是应该谢谢沈令云的体贴,这番话,不但毫无兴师问罪的意思,还等于原谅了无歇的所有作为。
不过,总旗主?
白无药先是悄悄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被这个名头撼住了。
一直以来,她都极力避免与乾臻郡产生密切关联,自然也不希望弟弟在这里扎根太深。
然而,粗算起来,她来乾臻郡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管愿不愿意,都与乾臻郡摩擦出了不少火花,又如何要求无歇安分守己呢?
至于那子怎么成了亡旗头头,自该有他的一番际遇。
白无药素来看得开,眉头皱了片刻,便散了。
“你还是不要谢他的好,”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抿,露出个难喝的表情,道,“别忘了,烟湖上,亡旗左顶昊是怎么背后给你一掌的。”
及此事,她就有些余悸难平,手指一用力,可怜的茶杯立刻“咔嚓”了一声。
好在她收力快,茶杯并没有坏掉。
“夫人此言差矣,若无左顶昊帮忙,为夫何以看到夫人救我的感人一幕?”沈令云轻轻放下茶杯,笑眯眯地道。
“别替那子开脱了,”白无药沉默片刻,似是承诺般道,“无歇自作主张,以下犯上,本副尊……我,一定严肃处置,绝不偏私,给你出一口气。”
“本副尊?”沈令云听到了一个不得聊词,“夫人你是守界军团的……尊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