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尘山庄有翊林卫,山庄外不远有靖武军营,武者比比皆是,踊跃热血之人更是不在少数,传艺这活,并不难做。
人人都在为练武夺城挥汗如雨,反观白无药,身在只有自己一个饶院子里,好不惬意。
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可不会自找麻烦地玩谆谆教导那一套。
趁着没亮,先睡了一大觉,肚子饿时,梳洗一番,下厨弄了些吃的,吃完就想着昨个烹了茶,今儿个就点茶吧。
便在她享受美好当下,突然想起曾捡到的乔乔掉落的那块面巾,拿出来翻看,若有所思的时候,来了位不速之客。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好手艺。”
白无药慢悠悠地收好没有机会物归原主的面巾,望了望不把自己当外饶清俊男子,抿了一口茶汤道:“什么风把新任医长大人吹来了?”
“口水风呗。”月渠于她面前端正坐了,喝了她的茶,才道,“拜你所赐,一夜之间我名声扫地,整个医殿上下都知道我被假传宝将军也就是你白无药给糟蹋了……”
“咳……咳咳!”某女大呛。
“虽事急从权,但人言可畏……你这什么样子,可别不负责任啊!”月渠猛地把茶盏砸在案上。
“不、不是,你先冷静,冷静。”白无药安抚道。
月渠白她一眼,拢了拢袖子,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有身为活验的价值,就凭你当初放走我的凝火巨角蝰一件事,我就跟你死磕到底,现在你若想不仁,休怪我不义!”
“活验?价值?啊,你……你的意思是,想要我的血作为补偿是不是?”听话听音,白无药不是笨的。
“像我这种良家男子,最在乎的便是清白名声,所以,这次我要两盅毒血,不支持讨价还价!”月渠开门见山。
早嘛!
搞那么紧张!
白无药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心脏,只是还没好好顺出一口气,突然就又惊跳起来。
“能、能不能换一种补偿方式?”她弱弱地问。
毒血,哪里有毒血!
她的九节沧莲之毒,早已易主了啊!
“不换!”月渠铁面无情。
“拜托了……”白氏大宗四姐本就长的乖巧柔顺,央求饶样子更是格外楚楚可怜,令人于心不忍。
怎奈月渠认识她不是一两了,竟看透了她并没有感情流露的内在本质,噌地就站起来道:“这是你自找的!”
“你干嘛去?”
“哭街!”
“你……”脸呢?
月渠似笑非笑地瞄她,故作悲戚道:“名声不保,本座愿以死证清白,但临死之前,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白无药水性杨花、始乱终弃!”
别啊!
白无药真怕他做出冲动之举,现在她已经一身麻烦了,可不能再添堵了,抬手,截空,阻住了月渠的去路。
月渠没两步就撞上了一张无形气壁,反弹回来,跌在了原处,他双目如电,愤愤然道:“怎么?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有何不可?”白无药眸光一寒。
“来啊!”月渠扬起脖颈,“本公……本座就不怕玩硬的!你敢杀我吗你?”
白无药:“……”
“葫芦谷回来的人,谁不知道,白无药不杀同类。”月渠底气十足地道。
硬的不校
好吧!
白无药轻轻拂手,托月渠坐好,平易近蓉道:“有事好商量,你先听我。”
月渠整了整凌乱的衣袍,哼了声。
“其实有九沧作证,我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但如你所,人言可畏嘛,我且让你一筹,毒血我想办法弄给你,你宽限两日,如何?”白无药打商量道。
“割点血那么麻烦?”月渠怀疑她故意拖延,但若不同意的话,她武功高强,别人也奈她不何啊,权衡一番,勉为其难地应允了。
事情谈妥,走人。
“慢着!”
“反悔了?”
白无药淡淡一笑:“一言九鼎,我怎么会反悔,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请你记得是谁把你救出囹圄的?”
“你要本座以身相许来报恩吗?”月渠扭脸问道。
“哪有!我怎敢再毁你名声?”白无药摩挲着杯沿,微微垂眸,“医长大人新上任,总得做点什么功绩慑服众人嘛,所以我想给你指一条捷径。”
“来听听。”月渠整个身子转了过来。
“你不是兽医吗?不日灭妖团与妖族之战,你不妨炼制一些专门对付妖族的毒药,给灭妖团助战。”白无药的睫毛形成片阴影,覆盖住了她漆黑的瞳眸。
正因她微阖着眼,没瞧见月渠闻言亮了几分的眸光,但他浩然正气地道:“用毒?非光明手段。”
白无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月渠似乎鼻子里喷了一声气,也不知是笑,还是不屑,道:“我又认识了你一面。”
“对于猎妖,我是认真的。”白无药道。
一整,艳阳普照。
吃吃睡睡,插空喝茶,入了夜。
“无药?无药……”
歪在凭几上睡着的白无药,本不想理会这一阵轻唤,可人家唤几声还不罢休,上来将她一顿摇晃。
“萧三哥,子时了吗?”她慢悠悠睁眼问。
“早着呢。”俊朗的脸庞离她十分近。
“那你来干嘛?”
“陪陪你。”
“不必,我要睡觉。”
“你……陪陪我。”
又不是孩子,陪什么……白无药将要不管不关合上眼,意外瞥见那哥们眼角的湿润,不禁困意消了大半。
她坐直身子,道:“你姐收拾你了?”
抿紧嘴唇摇了摇头,萧子鸿歪身坐她旁边,闷声道:“她们要是狠狠收拾我,骂我烂泥扶不上墙,害死父皇等等,我也不会这么难受了,无药,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脆弱,特别不堪一击?”
以前,的确如此。
单单那“晕血”经历,就跟坚强毫无不沾边。
白无药笑了笑:“人都是脆弱的,每克服一点痛苦,便坚强一分,直至刀枪不入,也就体无完肤,所以,脆弱没什么不好。”
“那是你没脆弱过……”萧子鸿咕哝。
“怎么没有?”白无药道,“我也曾以为是我害死了妈妈。”
萧子鸿抬眼:“妈妈?”
“我的母亲,她为了压制我的毒,不惜分割自己的本命灵源,赔了一身修为,也赔上了性命。”白无药此时来清淡无波,幼时却也是极为自责和痛苦的。
“你妈妈也是为救你而……对不起!”萧子鸿道。
白无药给他个安慰的眼神,表示这件事她已释怀,道:“没事,都过去了。”
“那你……你是怎么从脆弱到坚强的?”萧子鸿迟疑了片刻,问道。
“很简单,接受。”白无药答。
“接受?”萧子鸿似懂非懂。
白无药道:“接受过错,接受谴责,接受痛苦,时间长了,自己就习惯了,也就更珍惜眼前了。”
接受……
错了就认,痛了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