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药:“……”
既然他有心维护萧子英,白无药也没将那个称呼叫出口,她眸光柔了柔,转过话锋道:“萧三哥,每个饶身世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令云身负妖血,却不曾伤你害你,反而是你的父皇一直想要他的命请你念在他数次医治你,从未反击过你父皇,也未曾迁怒任何一个无辜,反而逢诊必出,有求必应,为东湛立下不少功劳,最后还助你收复皇都的份上,放了他,好吗?”
“无药……”萧子鸿闭上眼睛,明朗的俊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或多或少地有一片阴郁。
他似乎咽下干硬的石头那般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哑着嗓子道:“我可以不好吗?”
“冤有头,债有主……”
“别了!”萧子鸿打断她的规劝,当一句拒绝出口,后面的话便顺畅了许多,“有些恩怨不是一己之力造成的,我与妖族是不共戴的血海深仇,与东方少帝也是凶终隙末至死方休,无药,什么事我都应你,唯此,恕难从命。”
白无药哑然。
痛苦没有加注在自己身上,是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的,她并没有资格强迫萧子鸿做出任何决定。
但是!
界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使大人,居然一提衣摆,就地跪了下去。
萧子鸿大惊:“无药!”
“陛下,对于我的无礼要求,万分抱歉。”她道,“至少请你不要杀他,允许我去探望,作为回报,我知道你需要我体内的原位木灵,我愿灵祭,让神柱开始润养新生。”
“你!”萧子鸿一边急着搀她,一边震惊于她的话。
尽管他没过,她也清楚不少事!
白无药:“可以吗?”
萧子鸿的视线在她两只眼睛内游移,似乎想看透她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什么。
性格使然,白无药就算心中通透,面上也不太会咄咄逼人,顿了顿,她道:“我家二姐曾欲毁掉青龙神柱以绝后患,后来神像吸我元力,我便知我的用处了,木灵圣主,指的就是身怀原位木灵的人吧?”
她心如明镜。
也罢。
“原位木灵本就是青龙神柱之髓,”萧子鸿抹了一把僵硬的脸,“妖尊出世,扫荡五方,夺取了五个原位灵源,致使各方神柱再难润养得出灵源,人类武者修炼困难,整体阶位日渐衰竭,先贤大圣们不忍见妖族统治郡土,集思广益,终于想出了封印妖尊之法。”
“而这个封印阵眼便叠加在济澜医殿聚灵大罗阵之上,也就是八星院内,借助聚灵大罗阵,永镇妖尊。此一战,人类强者几乎无存,先皇萧励夫和第一殿首夫妇,又拼尽余力建了护城法阵,父皇去的急,顾长堑也没清楚那是什么阵,现在看来,应是四门断龙阵了。”
“再之后,他们以身殉了法阵,如此封印妖尊,也连原位灵源一起封在了三途宫。”萧子鸿五官深刻,看起来有些憔悴,“无药,来,起来……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真假无可追溯,你切勿做灵祭神柱的傻事。”
白无药跪的四平八稳:“经历了种种,萧三哥已是实至名归的东湛皇王,继承遗志,肩负命,难道还认为传闻不实吗?”
萧子鸿苦笑:“你,何必自寻烦恼?”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白无药叹道,“墟境之门便是封印阵心,有聚灵大罗阵锁禁,本不该张开,不知被谁触动过,在里面架了界桥,才有了之后的事端。”
“你过了。”萧子鸿避开她看透一切的目光,“现在还想再一遍,胜安宫变与沈令云无关?”
“不,”白无药摇头,“我这次想,墟境之门是令云告诉我的,四门断龙阵也是他告诉我的。”
萧子鸿不傻,闻言道:“你可别他刻苦勤奋当殿首,上八星院,就是想看守墟境之门,关键时刻又开启了四门断龙阵,保住了整个东湛。”
“自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还想通过墟境之门寻到妖尊,杀死他。”白无药道。
“或许就是因为他闯了墟境之门寻妖尊,才招了妖族大军来!”萧子鸿强加罪名道。
白无药蹙眉:“容我重申,妖军是被泅招来的,除了妖尊不能突破封印之外,架了界桥的墟境之门并关不住其他妖族,如果真要找个因由,那就是最后一颗木灵的消失惹怒了泅,以及我的原位木灵吸引了妖尊执役分身,才有了胜安宫变,真要怪一个,该怪我。”
萧子鸿嘴边噙着苦涩:“无药,为了沈令云,你还真是一改淡然,话都翻过来复过去了好几遍了。”
“墟境之门如今已被我二姐重新封印,”白无药兀自道,“再有木灵焕然新生,东湛定会日渐强盛,如果你还觉得不足以弥补我的过错……”
“你哪里有错!”萧子鸿实在不愿再听她这般,使劲拉起她,“若非你,当日的皇都早已血流成河了,我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若非你请来白二姐,四门断龙阵的能量一散,东湛也难逃被妖军践踏的命运。”
“所以?”白无药淡淡盯着他。
方才所求,应是不应?
萧子鸿扶她起身的手尚未收回,一明白她“所以”之后的意思,捏着她的手腕不由得用了力。
白无药眉目温和。
“……好。”
真的能够坚持“不好”吗?萧子鸿“恕难从命”了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弃械投降了。
他心里也清楚,白无药不过看在这么久的交情上,没有用强,否则以她的实力,直接将人劫走就是了。
而沈令云乃妖族少帝,非昔日那个“文弱”医师,他肯领召而来,老老实实入了牢,也不过是看重几分往日情谊,无心掀起腥风血雨罢了。
放过沈令云,换无数木灵,这个交易不亏萧子鸿内心里却没有半点欣喜,反而苦的随时能吐出胆汁来。
得到恩赦,白无药自是急不可待地去找沈令云。
三了,除给萧子鸿扶脉时,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紧接着萧子英就以“妖医祸国”的罪名将沈令云下了大狱。
白无药本不在意这些,带他走也不过举手之间即使她不出手,沈令云自己若想走,谁能困得住?
奈何熊汉子不知是不是炼药炼多了,熏坏了脑子,居然对她唇语一个“稍安勿躁”,就自行走进了牢里。
弄得白无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她的脚步越走越急,若非顾虑后面跟着萧子鸿,她怕是要展身飞去,穿空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