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对于建筑的需求不是特别高，只是为了显得文明开化，修人形，学处世，建城筑屋，像模像样，灭明宫叫的怪响亮，不过就是土石堆的高大一些、摆件放的华丽一些、内饰布的温馨一些的三座大房子。

族亲什么的，大多也不住在灭明宫，只有最最直系且看得入帝君眼的，才允许住在这里伺候，繁衍过头的结果就是同族之间太过杂乱壮大，一天之中族内可能有好几个妖孩出世，亲哪个是好？如此反而不怎么亲了。

而絮和帝君的妖娘夫人，多到他自己都记不清谁是谁，妖族又是同族之间也可以的，女妖的地位相对较低，所以帝君兴头起来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媳妇儿，完事之后是就行了，所以才有女妖敢向他当街投怀送抱。

能为帝君诞下后嗣，乃无上尊荣，幸好没有女妖看见白无药拒绝絮和，否则一定以为她疯了。

“帝君！”

将进寝宫，就有小妖跑来拜见。

絮和不疾不徐道：“化陵和丧音这么快就知道本帝君回来了啊，说吧，斗明庆宴定在何时？”

“戌时。”

“哦。”他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他们还知道给本帝君留出洗澡打盹儿的时间，好，你去回他们，本帝君准时参宴。”

“还有，带伴侣……”

“这个本帝君知道。”

小妖走了，絮和对白无药道：“尊驾歇歇脚，本帝君呢，洗个澡，你可以随意走动，但最好别太远，否则碰上化陵和丧音，想救的人没救到，就先打草惊蛇了，你是挺强，伤你不着，但别的人，未必能自保吧。”

若能自保，怎会被抓？白无药心里有数，尤其大姐，怀有身孕，不懂功法，一丁点自保之力都没有。

“我跟你一起洗。”萧子鸿道，他被追了两天两夜，身上除了伤，也是风尘仆仆的。

“才不要！本帝君的汤池，怎能让人类脏污的身子沐浴？你要洗，本帝君叫小的们给你烧水。”絮和对白无药礼敬可以，但对萧子鸿，还是那副高阶位的姿态。

“就要跟你一起洗！谁知道你洗着洗着会不会遁了，招来大群妖族围攻我们。”萧子鸿阶位是低一级，但他曾为东湛太子、皇王，也是高傲养成的，言语间并不示弱。

“本帝君才不像你们人类那么卑鄙！”絮和冷哼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对无辜之人又杀又抓又欺虐，还不叫卑鄙？”萧子鸿极快地反击。

絮和：“你！你敢骂本帝君卑鄙？来来来，有种出来干一架，赢得才有话语权。”

“野蛮，粗俗，就知道干架！枉你化身为人，就不能文明一点？”萧子鸿讥讽道。

这句话简直十万暴击，萧子鸿是个玲珑心思的聪明家伙，从妖儿们之前的言语之中，就摸准了这些大妖们血脉传承的怨气从何而来，他们被圈在禁地，憎恨明家人，却向往人类文明，也不知明照临开辟这块禁地的初衷是什么，给人家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抓了妖族不杀，圈起来驯化他们的兽性吗？

絮和俊脸涨红，“你！你你……”

“边洗边吵，定叫你心服口服！敢不敢？”萧子鸿见他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激将道。

“本帝君怕你不成？小子，过来！”絮和领他洗澡去了。

白无药落了一会儿清静，随意找个可以坐卧的榻椅，歪着闭目小憩，她也是在沙漠里游走了好几日，身体极度疲乏，若不是心里挂念大姐，早就倒下了。

萧子鸿一身清爽的出来时，她睡的正香甜。

从印迹晶环里取出一件外衫搭在她身上，萧子鸿就着榻椅的边沿坐了下来，细细凝看她的脸。

如果没有冷赋雪自告奋勇，如果没有明渠从中作梗，如果他早一点发现端倪，她应该是他的新娘了吧？

如果皇姐没死，如果他不在白无药功法尽废最最虚弱之际一剑刺伤她的话，他或许还能与她像在浣尘山庄时那样靠肩谈心吧？

或许，这些都是对他没有遵守自己誓言的惩罚，破除四门断龙阵后，他曾向白二姐起誓，绝不会对白无药使用控灵咒，否则寿数难享，不得善终，结果转头，他就用控灵咒唤了白无药来牢里救他与皇姐，所以之后报应来了。。。

“你喜欢她。”絮和突然道。

“别胡说。”萧子鸿低声呵斥，洗了一回澡，他果然用唇枪舌剑驯服了絮和，使得堂堂大妖落了一级，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

“你那眼神，本帝君也是雄性，自然懂得。”絮和看穿他的伪装，“喜欢就得勇敢上，我们妖族都是一见喜欢的女妖，就直接掠回去生米煮成熟饭的。”

“文明！”萧子鸿瞪他。

絮和干干一笑，“懂！懂了！文明的喜欢，就是只看不动，对方同意，再动，可是……可是你总得问问她同不同意啊。”

“不用问，她有丈夫了。”萧子鸿道。

“那又怎样？你嫌她残花败柳啊？”絮和不解。

“你才残花败柳！不会说话别说！”萧子鸿皱眉骂道。

絮和也知这个词儿不能随便用在女子身上，尤其不能当着喜欢这个女子的男人面直接说，于是非常文明地道：“抱歉，本帝君说错话了。”

萧子鸿这才转回目光，继续看白无药，眸光变得无比柔软，还有着浓浓的懊悔。

白无药睡着，萧子鸿看着，絮和静着，刚到戌时，白无药突地一睁双眼，霍然坐起，吓了萧子鸿和絮和一跳。

“真准时。”絮和抚着胸口道。

萧子鸿却见她神色有异，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大姐就在附近。”白无药望了望左手食指上的通讯扣，是大姐的求救留言惊起了她，“是不是到斗明庆宴的时间了？”

“马上了，我们现在过去吧。”絮和道，说着他眸子一红，遥遥唤了一位女妖来，充当他的伴侣。

灭明宫最大的一处，就是三大帝君有事没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的地方，斗明庆宴这么盛大的活动，自然也在此处。

单单这个命名，就知道她们对明家人有多恨。

无聊地度过了三百年，明家人将日月祭坛定为禁地，极少有人会进来探险，但最近，明家人一波又一波地往里送人，倒真合了妖族胃口，令他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杀了不少，抓了也不少。

一了百了地结果他们的性命一点也不解恨，所以抓住的这些，此刻都被圈在临时打造的栅栏里，因为被告知“伴侣算一体”这个规则，所以，大多一对一对的缩坐着。

女武者总归是少数，一部分人只能面对独自被“斗”的下场。

白无药和萧子鸿随着絮和来到庆宴之时，这群人被圈着放在了露天院子里，阶台上，敞开六扇大门，里面宛若殿堂般宽广，摆了三张奇大无比形如大床的座椅。

絮和走到右侧那张座椅，与左侧和中间的男子互相点了个头，便掀衣落座，他的伴侣则跪坐于地，像那两位男子的伴侣一样，趴在了帝君膝上。

白无药和萧子鸿则站在了他座椅一旁，两人眸光一直都在栅栏里梭巡，片刻，便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本就是明家人进入禁地的目标，若不是为了抓她，谁也不会贸然闯到禁地里来，丢命不说，更是把尊严一并丢了，因此，这个外人，备受白眼，且被排斥，她孤零零地缩在一个角落坐着，背靠栅栏，抱紧双膝，头发凌乱，宛若受惊落难的小猫儿，也没人愿意与她凑合成一对伴侣。

“大姐……”白无药脚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