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白无药推开她,毕竟她与沈令云空有夫妻之名,还没有夫妻之实,被大姐这样打趣,实在臊得慌。
“呦,尊使大人,副尊长,四小姐,你脸红什么?”白无双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又打趣一句。
她用的全是界域里人们对白无药的称呼,不禁令白无药也思乡情切来。
“大姐,我想跟你一起抱言宝行宝去看爸爸。”她道,“没有我帮你打开界门,你怎么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有你二姐,还有无涯、无歇,谁都可以帮我嘛,谁有空谁帮,我又不急。”白无双笑道,“还是说,你怕爸爸打我?怕他端出界尊的威严来,治我个跨界生子的大罪,抽我一顿活杀鞭?别傻了,如果他真要教训我,你这个副尊在场也没用是不是,放心,放心,我又不是守界军团中人,爸爸顶多以家长的身份骂我一顿,我能应付的。”
她故意曲解了妹妹的意思,三言两语调笑着拒绝了白无药,免得白无药真跟她走了,对不住痴痴等候的沈令云。
“我觉得啊,爸爸可能会给我一顿活杀鞭。”白无药被大姐说的一阵苦笑,她觉得,那些教训不一定会落大姐身上,但绝对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就等着她回去自投罗网呢。
看看自己在乾臻郡做了什么!就算爸爸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神识铭牌一碎,破了界律族规,便足以令她被鞭个半死,然后流放界河,喂给妖霾当饲料。
“所以,你还是去找沈令云吧,那小子一副聪明样子,或许能应付得了爸爸,救你一命呢。”白无双道。
有道理!白无药眼睛睁大,看到了一线曙光。
“我的药儿,来抱抱。”白无双拥住她,“你照顾我很久,久到我无法用一句谢谢来表达……”
“大姐……”
“我知道你想说,我们亲姐妹,无需说谢谢,但是,药儿,这样于沈令云太不公平了,他的感情不能任由我们无情消耗,虽然他爱屋及乌,不会责怪你在禁地里为我蹉跎了几个月,在外面心甘情愿地默默等候你,可我是个成年人,也是个有良心的人,你得去找他,必须去。”
白无药:“……”
“药儿,我们是一家人,但我们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小家,大家里有人落难,你要帮,那是家族血脉,情出自然,但帮完之后,一定得回归到自己的小家,药儿,你要懂得,将来与你执手白首的,是与你共同组建小家的那个人。”白无双道,“我不会武,不懂你们武者胸中那种宽大的格局,说的仅是过日子的小小拙见,妈妈去的早,所谓长姐如母,我希望你好,一生都好。”
白无药默然,脸颊蹭了蹭大姐温暖的肩头,这个怀抱,这番教诲,她将永记心间。
“去吧,我身体已无碍,言宝行宝也日渐茁壮,不是姐姐撵你,而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你了。”白无双推了推她。
“大姐句句良言,小妹受益匪浅,啊,我这是修了什么福分,有这么好的大姐。”白无药鼻头酸酸的,眼睛湿湿的,心里却甜甜的。
“哎呀我瞧瞧,尊使大人羞羞,怎地眼泪汪汪的,你不会哭吧?”白无双笑道。
沈令云下了地宫,里面阴森潮湿,隐隐存着当年血洗河岛时的腥味儿,走道两侧的石砖墙壁上均匀摆着青瓷灯盏,里面的灯芯静悄悄地燃着,偶有微风吹拂,摇曳一两下。
祠堂已是无人擅入,这里面便不需什么护卫了,非危急时刻,所有机关都处于未启用状态,沈令云畅通无阻地走着,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石门落封的地方。
所有地方都四敞大开,唯此间封了门,沈令云顿时起疑,趴在石门留出的通风圆孔上往里瞧了瞧。
不瞧还好,这一瞧,令他后背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门后面,有没有明树长老他不知道,但几个赤裸上身,被片去了不少肉的血呼啦几的人,他倒是认出几个!
秦寒、顾长堑、还有冷赋雪!
他们被绳索绑了手吊在石梁上,脚尖够不着地,胳膊坠的快要断掉的样子,男人们赤裸上身便罢了,冷赋雪也被剥的只剩一件肚兜,身上的肉被片去了好几块。
另有两位老人,都是这般待遇,其中一位老人已经很老很老,双颊深陷,头发稀白,身躯皱缩,皮包骨头,尽管如此,仍旧没能逃脱高高吊起,被片皮肉的折磨。
沈令云是医药师,他一瞧,就知道那些被片走的血肉非常薄,薄如羽翼,而这些人没有感觉特别疼,流血也不多,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被一片一片割去,寸寸凌迟,千刀万剐,求生无路,求死无门,实乃为天底下最残酷刑罚。
尤其,旁边的琉璃棺内,躺着一条两尺长短、额生尖角、无精打采的赤红小蛇,血淋淋的肉片扔的棺内到处都是,它却半口也不想吃上一吃。
“凝火巨角蝰?”沈令云惊道,奔水天烨还活着!
只可惜,他伤损严重,如今不过寻常小蛇,连妖族本体都维持不了。
“谁?”那位年龄显轻的老人功力底子显然不俗,耳尖地听到了门外不同寻常的声音。
“明树长老可在内?”沈令云问。
“老夫便是,你是何人?”那位老人道。
“沈令云。”
“……”明树怔了怔,旋即扭动起身体,似乎激动了,顾不得伤口的疼痛,急问,“当真?”
“明家筹谋大事,核心成员必对东湛稍有名气之人有过调查盘点,沈令云不才,自觉有此殊荣,明树长老一看便知我真假。”沈令云退后一步,手一招,取出二叔交给他的防风剑。
此剑乃沈羽棠之物,他心心念念医武双修,他老爹沈盟主却不屑于此,正好沈良陌也不屑,就没收了这柄剑,交由沈良陌保管,岂知,飞来横祸,天人永隔,此番又交到沈令云手里,沈良陌有了种物归原主的感觉。
防风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沈令云话音甫落,剑锋一扫,封住门口的石块就被挖掉了一个大洞。
“天医!”明树睁圆眼睛。
“殿首大人。”秦寒依着平头百姓的用词习惯叫道。
顾长堑气弱:“原来是东方少帝,哦不,东方帝君。”
“师兄!”冷赋雪也瞧清了他,惊喜之中叫出了以往叫的最频的称呼。
沈令云顾不上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先挥剑斩去明树长老的绑缚,道:“我是偷偷来此的,想问明树长老一句话……”
“天医先别问,张手,接着。”明树确认了他的身份,手指一连激弹,十颗紫玉珠弹到了沈令云掌心里。
他果然见过白无药!沈令云安心了,开始放冷赋雪三人下来,嘴上仍与明树对话:“她好吗?”
“姑奶奶一切都好。”明树慢慢活络僵硬的胳膊,待得稍微能够用劲的时候,去扶那位年龄更老的,恭敬又关切地道,“太翁,您老还撑得住么?”
“撑……撑得住。”老人嗡嗡地道,他的嘴里,已经不剩几颗牙了。
明太翁?沈令云扭脸一看他,讶道:“您怎么也被关在这里了?”
“天医……龙章凤姿,名不虚传。”明太翁浑浊的眸子也看向他,“家门不幸,老头子愚不可及,这般下场,实乃报应,倒叫天医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