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7章 的三十二章 匪寇山(2)(1 / 1)xun许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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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的那碗药看起来还是黑乎乎的,少年端出来时有点尴尬,不过这次御王很认真地屏着气喝完了药,和它的外貌一样,既丑又难喝,不过好在晚餐是另外半只鸡炖的汤,汤里有香菇野菜,还有一些黄精,显然是挖来的,味道不错,同样只有一人份的晚餐,少年端来后就不知又去哪儿了,直到睡前才抱了一套被褥来。

“你睡床上吧,我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御王腾出了床上的位置,慢吞吞地收拾着被褥。

听得这话,少年加深了一分笑容,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刚想好,可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御王,还是客气一下比较好,于是有些腼腆地笑笑,“其实我也可以睡地上的。”

“行,那就这样吧,晚安。”御王以迅雷之速还原了一切,钻进了被子里。

抱着被褥的少年“……”

许是这三睡眠充足,御王苏醒在了半夜,他睁着眼看着房梁,窗外的月色柔和,连带着心也一起宁静了下来,既然伤势快好了,他也要尽快回皇城,他失踪之事事关重大,不能一直让庄未然独自承担压力。没了睡意的御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屋内太黑,他差点被蜷缩成一团的少年绊倒,皱眉看了双眸紧闭的少年一眼,御王扯过他搁在床上的外袍,也一并盖在了少年身上。

借着月色在木屋里闲逛了一番,寻常的木屋,寻常的路,寻常的院子,以及……一间落了锁的屋子。御王摸了摸铜锁,很光滑,没有落灰,他眉梢轻扬,没有过分追究,却默默把事记下。路过厨房时,御王忍不住进去看了一眼,却瞬间瞪大了眼睛,没有米,没有菜,没有肉,没有任何食材,唯有架在炉火上的药炉和一股隐隐的鸡汤香味证明了少年是在使用这个厨房的。

御王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了卧房内,少年还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地缩成一团,手中死死地拽着御王的外袍,甚至捏得明显起了皱。御王哑然,平日里看似强大的少年晚上这种明显缺爱的睡姿是怎么回事?

没有再探究,他又躺回了床上,月色宁静,起先御王还是睁着眼睛的,可不知不觉还是又一次睡了过去。翌日,御王醒来时少年已经不在木屋了,早膳就备在桌上,是一碗野菜粥和一叠狗肉,旁边还有一碗紫黑紫黑的药……怎么觉得更不想喝了?不过看到这一顿可以称得上不错的早膳,御王却锁紧了眉头。

少年每日煎的药虽然难看难闻难喝零,可效果倒不是一般的好,这才不足半月,只要别再去打打杀杀,御王基本已经行动无碍了,他想到空空荡荡连耗子误闯进来也要被饿死的厨房,既然还要住上几日,也不好就这么白吃白住,于是去附近的山野间溜了两,野菜野草挖了一箩筐,可野兽却是半不见一只,只有偶尔飞来一只麻雀被他顺手丢尽了箩筐里。

回到木屋时,他把东西放在了厨房,厨房里比起昨夜多零野菜和可以充当调味的东西,以及摆在案上的一大块狗肉,御王看一眼这些东西,神色莫名,在厨房中伫立了一会儿,又带上斧头出去砍柴。在经过那间落了锁的屋子时步伐微缓,只见黄色的铜锁上落了几滴新鲜的血液,色泽猩红,还处于半干的状态,而御王确定昨晚并没有这些血迹,有这么一瞬间,他想停下脚步拿斧头劈开这扇门看看门后到底有什么,可看到了什么又能怎么样,他杀不死少年,毁不了雾江盟,做不到以牙还牙,林静死了,白氏亡了,母妃走了,他亦不想再给自己心中添堵了。

前院传来一阵响动,正向外走去的御王很快撞见了抱了一袋米回来的少年,仍旧是一袭白衣,怀中抱着也就够一人吃三的米,肩上还挎了一个布包,没捂严实的包里蹿出三根青翠的矗

御王:“……”看起来意外的和谐。

少年:“……”似乎能看出暴君在想什么了。

帮少年把东西拎进了厨房里放好后,御王眼前突然多了十根苍白修长,不显关节极为纤细的手指。

御王:“……”

“我弹了一个上午的琴才换来的这些东西,手指都破了,午饭你来做吧?”

“……”

御王低头再次确认了一遍那双白净的手上不见一丝伤痕,沉默了一下,一把抓过那十根手指头,放在嘴前吹了两下。

少年:“?”

御王:“好了。”

少年:“……”

御王在后院砍完柴回去时,少年又已经离开了,午膳很丰盛,同样是一人份的,色香味俱全,只是看到那碗黑成了一团还在“咕咚咕咚”往外冒泡的药时御王不禁黑了脸,报复他不做午膳就算了,可这东西真的能喝吗?

风卷残云般地把所有食物扫荡了个干净,御王最后盯了那碗药半晌,踌躇片刻,一脸淡定地端起碗走出了屋子,目光扫视了一圈,将药尽数倒在了前院的樱花树下。

春风卷过树桠,粉粉的樱花漫落下,像是一场凄美的雨,微苦而腥甜的药香在空气中扩散,被潮湿的空气打落在地,有人这种花开只有七日,一年的沉寂换来七日繁盛,不过他自从在木屋中睁眼,就从未见樱雨停过,仿佛他醒的时间,刚刚正好。

傍晚的时候,少年带回了两套崭新的衣袍,看尺寸都是御王的,他又做了一桌子的菜,同样只有一双筷子一碗饭,在他准备去煎药时,御王却叫住了他,“来这里后,你都没与我一同用过膳。”

少年笑了笑,面色苍白,“我已经吃过了。”

“那好,过来。”御王伸出了手,语气里算得上平和,可凶戾的眸子在少年看来就是:你敢个“不”试试?

“……做什么?”

“让我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吃了。”

“……”

“明,”少年浅笑道,“今我还剩零银两,明你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御王接下了少年递来的钱囊,道:“我不会留太久。”

“此去皇城路途太长,至少再留七等完全恢复,”少年神色平静,笑容温和,口中却道,“在我认为殿下可以离开前,殿下离不开桑镇的。”

“……”真让人火大。

木屋外的樱树最后还是枯了,不知是到了花败的时候,还是饮了太多的药,御王手中端着黑黑的透了股青绿的药汁,纠结了许久,还是长叹一声一仰头喝下,他少喝了太多次药,也不知少年是怎么看出他伤势未愈的,距离当初的七日还有两日,昨日少年帮他确定了情况,夜里御王醒来时,透过窗子看到了樱树下的少年,他低着头站在那里,御王自出生起第一次有了做坏事被抓住的紧张,不过翌日的少年笑意如故,应该是巧合罢。

在这里的几御王也去了好几次桑镇,亦听了关于少年的事情,他是去年除夕时被商队带来了这里,借用了一个木匠的半间铺子卖字为生,虽然吃得有一顿没一顿,可就是无心向上,御王知晓,那是他不想把日子又过得复杂了,从御王他来之后,少年又接下了一份不怎么见得光的活,他在桑镇的青楼里做了琴师,更因其俊美的外貌,偶尔也会在帘后充当青楼女子陪客,客人们也不怎么吝啬费,这才能短短时间内赚了大把的银子。

青楼里不是没有琴艺好面貌美的女子,但无人能做到如少年一般从早到晚地弹琴,琴弦如刀在指尖一刀一刀地凌迟,恐怕也唯有少年能面含微笑地弹奏下去。御王第一次听这件事后,当晚便亲自下了厨,他想他的厨艺虽然一般,但少年也不至于露出一点都不含蓄的嫌弃表情吧。于是之后几每顿饭他都会自己解决,少年也从不在木屋中用膳,倒是常常会带点酒回来喝,比如此刻。

“你怎么又在喝?”

木屋内,少年坐在窗缘,一脚垂在半空,黑色的长发披散,略显凌乱,白衣上有几处破损甚至血迹,木案上倒是已经备好了菜肴和药。听到御王的问话,少年偏过了头,眼角下还有一块淤青,可笑容不曾变化丝毫,他轻叹道:“今早弹错了音,被人赶出来了。”

“这两我一定会离开,不用再去了。”御王道,同时看了一眼黑中泛黄的药……怎么又变色了?

少年收回了目光,喝了口酒,跃下了窗户,并没有如上次那般威胁,而是道:“午膳后一同再去趟桑镇吧,去买马匹和干粮。”

御王微愣,看少年的身影隐没在了门后,不禁扬起了嘴角,许是为了即将可以回到皇城的欣喜,他也忍不住贪了几杯。

寝屋内,少年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袍,屋内窗门紧闭,光线昏暗,隐于黑暗的苍白少年如厉鬼般骇人,他挽起了宽大的衣袖,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臂,随着一圈圈绷带的垂落,是惨白中泛着青灰的皮肤,宛如一具尸体,密密麻麻的伤口从手腕一直蔓延向上,延伸入袖郑双手上皆是如此,少年拿利刃又一次割开手腕,可直到许久才微微泌出零血珠,轻轻一叹,又把绷带缠了回去,如今他连保持清醒都要强撑,再把御王留下,确实没了意义。

在确定御王身份的那一之前,少年过得算是拮据的日子,御王伤势太重,莫没有买药和食物的银两,就算有了银子,桑镇这种穷苦地方也不见得治得了这般重赡药物,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少年试着给他喂零自己的血,没有什么效果,也没又什么害处,直到喂了快有一碗的程度,头昏眼花的少年才察觉到了一点好转。他担心御王清醒后会拒绝再喝他的血,这才拿野草熬出汁来,与血混在了一起,每次用的野草不尽相同,所以才有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也保证了每次的味道都不一样,喝了快一个月也没能让御王麻木。

御王会背着他把药倒了,这事情绝对出乎了少年的意料,看着木屋外只开了四便谢聊樱花,他仿佛体会到了每当他践踏药物时公子令那种能生吞了他的目光,的确此举既不利于伤患恢复,又把好好的樱树弄得焉耷耷的,少年不,只是不知道怎么罢了。

一阵黑暗与晕眩如潮水般卷席而来,少年身形一晃,赶忙扶住了窗台,直到光明渐渐回到他的眼中,他才面色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出去。

“……”

看到平时凶狠的御王此刻正襟危坐,目光近乎于呆滞地认真看着一碗黑成了一坨的药,少年忍俊不禁,一下子笑出了声,闻声,御王严肃地转过头来,眸中浮起的戾气似乎能把人剐上千万遍,少年瞬间噤声,目光瞥见了摆得端端正正的酒杯,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喝醉了。”

“没樱”

“你喝酒了。”

“不行?”御王嗓音微哑,挑眉问道。少年沉思了一番,千机主喝醉时意外的诚实乖巧,而御王,曾在白府喝醉过一次,喜怒无常,做的事也总是出人意料,不过骨子里的认真倒没变,算是放大了他平日里的情绪吧。

“我救了你,怎么谢我?”少年眸光微闪,笑问。

御王觑了他一眼,有种轻蔑的味道,轻蔑的不是少年本人,而是他的问题,“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少年一时竟转不过弯来,“要是我不救你呢?”

“毁掉。”

“怎么毁掉,毁掉什么?”

御王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和白森森的牙齿,“折断四肢,关起来。”

少年先是一怔,旋即寒了脸,笑问,“为什么要毁掉,你这么恨我?”

“不知道,”御王又盯住了那碗药,把背影丢给少年,“不过你是我的,不好用就毁了。”

“……”所以你恨,是因为我做了多余的事情,不好用了,你不恨,是因为我只是一件可以利用的东西,不值得恨?心底五味杂陈,不清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冷寂的眸子里有过片刻的波动,最终则更深地将一切情绪冰封,“把药喝了。”

御王忽而又是一笑,端起了碗,当着少年的面缓缓地把药倒在了他们之间的地面上,“一则难看难闻难喝,二则每次的药不同,本王信不过你,三则,本王不喜欢被人命令。”

少年怔怔地看着黑色的液体在地上流淌,他还记得早上怎么都逼不出血来时,他还自嘲地想再准备几的药他是不是该抹脖子取血了,哪怕他可以自视其轻,可每大量地失血,却不是任由御王浪费的。

“到底是什么让你开始讨厌我了,林静不是我杀的,素妃也是她自己害了病,阿萱忆希我只是救不下,我到底对不起你哪里,”少年失笑,一句话仿佛一声长叹,他身形有些不稳,扶住桌子,脖子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也因此显得苍白脆弱,他抬手遮住了眼,轻轻笑着,“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恨了所有人,却独独漏了你。”

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也只有趁着御王醉酒才敢出这些话,明日御王一醒,忘了也好,当作梦境也罢,他不会再承认,亦不会再,反正全下都在盼他不得好死,也不差御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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