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刚才差点忍不住召唤出恶魔小鬼，用小鬼不畏惧火焰的能力替自己抵挡火弹，幸好在最后时刻火弹被风系魔法吹偏了方向。

“不好意思，梅森伯爵，因为公务繁忙，女儿缺乏管教，让你受惊了。”

来人体格健壮，从脸上皱纹判断应当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随着他的接近，相貌逐渐清晰，鼻子高挺，两颊上的肌肉较厚，嘴唇饱满，看上去很普通，只不过梅森不知道为什么，在光线的照射下，沃尔夫公爵的脸会反光。

“受惊不至于，惊讶倒是有一点。”梅森见沃尔夫公爵招手让守卫把他女儿苏珊拖走，回话道：“沃尔夫公爵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然就已经是五阶的魔法师了，实在令我羡慕。”

“让梅森伯爵见笑了，我代替我女儿的行为说一声抱歉，对不起，梅森伯爵。”说完还弯腰四十五度，表示歉意。

梅森见他态度诚恳自然也不咄咄逼人，“谈不上对不起，你女儿在我领地上抓魔兽，我没帮她，她生气也正常。”

“你帮她是你的乐意，你不帮她也有你的难处。”沃尔夫公爵世代军人本色，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说道：“我派了家族的佣兵去看过了，当时是有一只九阶的狮鹫，她能靠传送卷轴活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九阶的狮鹫，需要七阶的弓手两人，床弩一架，普通六阶斗气士兵五十人，有良好的军事配合，才能稳妥击杀。”沃尔夫公爵强调道：“梅森伯爵，以你当时的情况，就算你去帮她，也是损失惨重。”

沃尔夫机关枪一样的话语让梅森不禁汗毛倒竖，他这些话一点也不假，九阶的狮鹫基本上是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而他却可以很快地得出讨伐的人员需要，说明此人军事素养极高。最后提了一句“以梅森当时的情况”，表明他对约顿领地了如指掌，或者说，他对全国都了如指掌。

让梅森认为有本事的人并不多，沙克算一个，也只能算是个厉害的武夫，而沃尔夫，恐怕是真正的文武双全。

如果沃尔夫公爵真有叛乱之心……梅森不敢继续想下去。

“帮是帮得了的，最后狮鹫也被击杀掉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梅森从上衣里拿出一根狮鹫的羽毛，接着说道：“可是我们赶到的时候，贵府的佣兵们都已经死了，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必纠结于此了。”沃尔夫公爵大手一挥，“一切都是这孩子要去抓什么魔狼惹的祸，梅森伯爵，今天天色已晚，你就在鄙人府上休息，等会儿晚宴，我自罚几杯，给你赔个不是。”

话说成这样梅森确实不太好直接离开了，只好应承道：“那今晚一切就麻烦公爵了。”

“不麻烦，梅森伯爵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查尔斯，他会给你解决。”

查尔斯听到公爵这话，微笑着朝梅森鞠了一躬。

于是梅森众人又回到候客厅，一边闲谈，一边等待晚宴的开始。

……

“梅森伯爵年少有为，掌握帝国最大的矿场与粮仓，用不了多久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了。”沃尔森公爵和梅森碰了一下酒杯，称赞道。

“这一切都是家父的功劳，我不过白捡了这些罢了，算不得本事。”梅森注意到他语言中的陷阱，回道：“倒是公爵大人文韬武略，是我难以企及的。”

两人坐在长桌的最前方主客席位，莉莉丝作为女仆在梅森身边站立，手下的骑士们则往后坐，与沃尔森的军队将领各占长桌一边。

“文韬武略。”沃尔夫苦笑一声，“这在和平年代可不是对一个将领的夸奖。”

“哦？怎么说?”

“如今陛下对我猜忌甚多，可惜我一颗忠诚之心，却无法表达。”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像没有精灵的箭雨，魔法师就会忘记守护屏障的咒文，没有一望无际的兽人部队，魔晶大炮就会在仓库中生锈。”

梅森听他这句话跟绕口令似的，不禁跟了一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了鸟，好弓就会收起来，没有了野兔，就会杀掉……”

“不是杀掉。”梅森打断道，“主人饥饿的时候，忠诚的狗献上自己的肉，是理所应当的。”

“没错，没错，梅森伯爵博学多才，深明大义，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这话题实在敏感，梅森想再接话，看着沃尔夫在烛光下反射光芒的脸，忍不住问道：“冒昧问一下，沃尔森公爵，你的脸……”

“哦，抱歉，梅森伯爵，让你感到不适了。”他摸了一下脸颊，伸手给梅森看，手上全是腻腻的胶装物，“我年轻的时候跟着父亲上战场，被精灵射穿了脸，为了遮掩伤口，我打了蜡油。”

“公爵大人胆色过人，我还没有上过战场，实在佩服。”这就让梅森很尴尬了，揭别人伤疤不是贵族所为。

“这没什么，上了战场什么都忘了，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梅森伯爵还年轻，说不定以后也有保家卫国的机会，不过我年纪大了，估计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借着话头，沃尔森公爵举杯，对座下众人说道：“敬伟大的威廉皇帝。”

梅森举杯，众人举杯应和，一口饮完杯中的酒。

“敬威廉帝国。”

再次举杯。

“敬梅森伯爵。”

……

宴席散去，沃尔森仍然坐在原地，只剩他和管家查尔斯两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冷哼一声：“什么傻子，别人聪明得很。”

“大人，线人的信息是上个月前梅森一直就是痴呆，连话都说不清楚。”查尔斯说道。

“那这句话他怎么说出来的？威廉帝国最有灵感的吟游诗人都说不出这么有寓意的话，说他是天才都不为过。”

“调查说他因为父亲的死，打击太大，脑子突然就清醒了。”

“因为他父亲的死……”沃尔森眯着眼睛，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他父亲怎么死的？”

“暴病而亡。”

“呵。”沃尔夫轻笑一声“他不是突然觉悟的天才，是被变成的天才。”

“公爵大人，您的意思是……”

“约顿可真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沃尔森貌似想通了，长舒一口气道：“飞鸟不可能绝迹，兔子也没有被赶尽杀绝，他们来了，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