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在天龙寨已有五天。这五天不论是纪寒还是牢狱中的五人都安安静静,丝毫没有再提那天的事,他们是不急,急的是丝毫不知情的傅初宁。
傅初宁的心随时提着,就怕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她会跟不上。
只是变故还没来,先是来了一道喜帖。
是纪鹏和阿远的。
事情来得突然,没有半点预兆,傅初宁跑到纪寒书房再三确认喜帖有没有写错,在纪寒每每的点头之下,终于相信了这桩婚事。
傅初宁将阿远支出去,书房里只留下她和纪寒。
“你不会不知道阿远对你的心思。”
傅初宁知道,纪寒一定知道。纪寒向来心细,阿远藏得再好,都不会逃得过纪寒的眼睛。在傅初宁心里,谢昀黎纵然灵力与脑子都好使,但是他涉入江湖之事太少,若与纪寒比起来,不一定能比得过纪寒。
“我知道。”
“那你还....”
“还怎样。”纪寒打断傅初宁说话:“还将阿远嫁给纪鹏?”
傅初宁这一刻有些看不懂纪寒。她知道纪寒是矛盾的结合,他既文雅又冷血,既温润又残忍。但她一直以为纪寒只会对那些对他不利的人无情,而不会对身边的人这样。
可是阿远,这个一心一意对他的阿远,宁愿在他身边当一辈子丫鬟的阿远。纪寒凭什么这么做。
“你既对阿远无心,又为何要将她留在身边,给她念想。”
纪寒摇摇头:“给她念想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可你就这样将一个一心一意爱你的女人嫁给别人,而且是你的兄弟,太残忍了。”
纪寒放下手中的笔,将刚刚画好的画挂在墙壁上,这是一幅美人桃花图。桃花鲜艳绽放,就算是画,仿佛也能闻到桃花沁透心脾的阵阵清香。而桃花下撑着伞的美人,虽看不见样貌,但只觉自带了一股灵动仙气,为画更添了几分神秘美感。
“难道阿远爱我,我便要爱她吗?或者,我便要娶她吗?”
傅初宁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驳,纪寒说得不错,不是所有的爱都是双向的。阿远喜欢纪寒,可是纪寒不喜欢阿远。
“我知道你是怪我将阿远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但是纪鹏喜欢阿远,我问过阿远的意见,她同意了。”
傅初宁震惊:“怎么会。”
不应该啊,阿远既然喜欢纪寒,就不应该会答应这桩婚事,嫁给一个不爱的人,真的会幸福吗?
“阿宁,不是所有事都有两全的。阿远知道我对她无意,与其在我身边耗着,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嫁了。纪鹏虽粗犷了点,但是人还不错,不会做对不起阿远的事。”
不是所有事都有两全的...
走出纪寒的书房,这句话就一直在傅初宁脑海中浮现。
在傅初宁的认知里,爱与被爱同样重要,成亲的前提,是这两样缺一不可。可是今天纪寒告诉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一个结果,不是爱就能得到被爱。
阿远若不能嫁给纪寒,那么嫁给纪鹏,还能时时在纪寒身边,是不是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傅初宁将阿远唤进来,看着阿远清秀的脸庞却止住了声。嘴巴张了又合上,她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些什么。
阿远看着傅初宁欲言又止的样子:“姑娘,您可能想问为何我会同意嫁给纪鹏。”
傅初宁点点头。
这是傅初宁第一次在阿远脸上看到笑容,犹如纪寒画上齐相绽放的桃花那样美丽。
“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可这是什么道理,傅初宁不懂。可是她不想懂,她希望自己一辈子也不要懂。
婚礼定在三天后,这是找人算过,近日最好的日子了。因为事情太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所有人都张罗起来,这是天龙寨自成立的五年来第一桩喜事,热闹得很。
阿远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傅初宁便自愿做了这娘家人,从纪寒的院子出嫁,嫁到纪鹏的院子里。
喜事自然是要浓妆艳抹的,浓妆的阿远去了清纯的面庞,更多了几分艳丽。这么好的姑娘,傅初宁是真希望她能伴在纪寒身边,她也能叫一句嫂嫂。
“想好了?”傅初宁瞧着铜镜里的阿远,美艳动人。
阿远点点头。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敲锣打鼓好不热闹,而屋内,却是一片寂寥。不看贴在墙上的喜字,只看这两人凝重的表情,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去战场。
傅初宁尽力挤出一个笑,将红盖头轻轻盖在在阿远的头上。
他们这办喜事没什么讲究,纪鹏和阿远没有亲人,拜高堂便只能拜对两人都有恩的纪寒。
傅初宁先出了门,看见远处敲锣打鼓走过来的队伍,前头是喜气洋洋的新郎纪鹏,他坐在马背上,神采奕奕。
马车队伍一会就到了阿远的房前,纪鹏一伸腿下了马,大家一窝蜂地随着纪鹏凑过来,想要一睹新娘子的面容。却都被傅初宁拦了主,傅初宁在门前设了道结界,他们自然是看不见里头。
“姑娘,你这是啥意思嘛。”
“就是,快让我们鹏哥看看新娘。”
“不按规矩来就想见新娘子吗?”傅初宁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伸出来对着纪鹏。
纪鹏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两沓红喜袋:“自然是备着呢,姑娘让我进去看看阿远。”
“瞧咋们鹏哥这没出息的样。”
“鹏哥成亲后肯定是妻管严了哈哈哈。”
众人哄笑,傅初宁接过红喜袋,却没有让开,又说道:“未拜堂之前夫妻不能相见。鹏哥,你还是回马上,接我们新娘子上花轿吧。”
见状,纪鹏只得随着兄弟们回到马车队伍上。傅初宁走进屋内,扶着阿远走出房门,上了花轿。
马车队伍带着花轿在天龙寨转了三圈才到了正殿,又是好一阵敲锣打鼓。纪鹏和阿远牵着牵红,两人各执一端,进入殿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当然,送入洞房的只有阿远一人,天龙寨的兄弟们自然是拉着纪鹏喝酒吃肉。
傅初宁将阿远带回纪鹏房内。新娘不能吃东西,傅初宁也没有胃口。洞房又不是傅初宁能在的地方,而她也不想和粗鲁的天龙寨兄弟们喝酒吃肉,便独自回了自己的房子。
任凭外面多么热闹,她这里依然寂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