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对大宋的律条精通的程度是无比惊人的。
依礼法。
可以不操办宴会,书信通知一下亲朋好友,亲朋好友再礼貌性的回一份祝贺的信件,这个是在礼制之内。
之后,国丧期结束,再补办什么宴会是后话。
韩侂胄这么作就一个原因,让临安城有身份的人知道,他韩侂胄要有孙子或是孙女了。
韩府,韩绛一个人坐在钱歆瑶的屋外发呆。
影诊过一次脉,彩复诊了一次。
确定。
新安张家的主母带着两个儿媳正在屋内,进行第三次确诊。
这会韩绛脑袋里想的还是刘过说的话。
这事无非就是,韩绛独自一人去谭州,让钱歆瑶先回娘家居住。
或是韩绛可以不去了。
无论是那一种结果,赵汝愚这次丢的不是脸,而是仁义,会让赵汝愚一派人马,还有与他有盟约的人心寒。
谁都不愿意和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深交。
门开了,张家大娘子带着儿媳走了出来,韩绛赶紧前,先长身一礼,然后身边的婢女捧一串用红绳绑在一起的钱。
张家大娘子命人将钱接过,这才还礼:“恭喜绛哥儿,一切安好,滋补的方子容后送来。”
“张大娘子。”韩绛将人送到门外,赶紧转身回屋。
钱歆瑶已经换了一身打扮,那些需要束腰的,紧身的衣服都已经换成了宽松的。
话说,这才是刚刚检查出来有喜。韩
韩府下如临大敌,可以说没有谁敢不心的。
若有差错,韩侂胄杀人都不意外。
韩家,已经很久没有小孩子。而且,韩侂胄这一支,差一点断了。如何不让人紧张。
韩绛其实也挺紧张的。
两世为人,头一次当爹,站在屋里也不知道自已应该干点什么。
影对韩绛说道:“夫君,距离显怀少说还要三个月呢,不需要那么紧张,倒是时刻提防饮食,总有人不想咱家好。”
“是,是。”韩绛搓着手,乐呵呵的笑着。
其实,影想多了。
赵汝愚要压制的是韩侂胄的权势,不是爵位,他也没那么害人之心。但韩侂胄为官这些人,得罪的人太多了,多到韩侂胄自已都不记得自已坑过谁。
也难怪影说要小心。
韩绛只是傻笑着。
韩侂胄呢,跪到自家祠堂,一直念念有词,也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肯定是感谢祖宗之类的话。
韩家,有后了。
次日。
非正式性朝会,还是在皇城司在皇宫外的那个院子里。
韩侂胄告假没到,他的理由非常的充足,他要依礼到钱家去,这事韩绛去也可以,但韩侂胄去更显重视。因为要请钱家派人前往照顾,那怕是象征的人派个有身份的人过去,什么也不用干,这礼节不能少。
若是钱歆瑶的母亲在世,那肯定是要亲自过去看看的。
现在钱歆瑶的母亲不在世,奶奶是一定要去的。
钱侂胄亲自门去请,这合乎礼数。
赵汝愚并不知道他离开韩家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满脑袋想的是今天要必须定下来的几件事。
皇城司宫外这处营房内,晕倒的周必在休息了一天,勉强还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周必大强撑着也要来。
其余人呢,能到的都到了,不能到的也不会来。
比如逃走的留正。
到现在为止,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明白留正为什么会逃离临安,他到底在怕什么,朝中面临这点困难是很大,可以不至于逃走。
赵汝愚看人基本都到了,先叫身边的书吏将自已写好又抄录的给每人一份。
仅仅一柱香后,谢深甫一巴掌拍在茶几,左手拿着那份文书,右手指着赵汝愚不住的颤抖。
而就在这时,原本今天已经告假的韩侂胄到了。
虽然韩侂胄只是一个正五品官,因为其身份的特殊性,这里还是有他一个座位的。
书吏赶紧将抄录的文书送了一份到韩侂胄手中。
谢深甫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又坐了下来。
韩侂胄主动开口说道:“今天真不应该来,看这文书的内容我是应该回避的。嘉王殿下娶的便是我韩家的女儿,理应回避。但宫门若是这么一直不开,怕是会出大乱子,能让大娘娘安心的唯一办法,也只有这样的。”
赵汝愚文书的核心内容只有四条。
立赵扩为太子,马登基即位,新皇来主持国丧。贬赵抦为嘉国公,命其立即离开临安,具体放在何处,可再议。
而后就是赵汝愚和韩侂胄谈好的。
韩侂胄出使金国,报国丧。征召朱熹回临安为帝师。韩绛从七品升正七品,权知谭州处理瑶民作乱之事。
就是这么核心四条。
韩侂胄这么一开口,在坐的那个不是心明眼亮的人,所有人都明白,为保赵扩位韩侂胄可以说作出了巨大的让步,甚至可以说是巨大的牺牲。
首先,新皇登基,新组阁的这三个月韩侂胄离开了权力中枢,仅这一条可以说韩侂胄放弃了自已应该有了升机会,也放弃了他手下许多人的进升的机会。
再说北金国。
自汴梁之变后,出使金国是一个苦差事。
国弱,自然是被人欺了。
韩侂胄放下了那文书:“这面的,本公都同意,回避了。”
说完,韩侂胄就要走。
刚刚拍桌子的谢深甫再一次站了起来,指着赵汝愚:“我,我看错你了。”说完,气呼呼的往外走去。
赵汝愚坐着没动,他知道肯定会有人不高兴。
坚定的过宫派,怎么可能会高兴。
但!
赵汝愚不知道的是,韩侂胄刚才那番话谢深甫也想到了,而且明白眼下要稳定大局,是不可能选赵抦,只能选赵扩。
所以,谢深甫生气与过宫无关。
他气的是,人家小夫妻刚刚大婚,而且钱氏是正妻,正妻有喜,你还非要逼着人去办瑶民作乱的事情,先不说韩绛有没有这个资历,有没有这个能力。也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一个娃娃,还能临安城坏你的事。
作人,不能太绝了。
谢深甫对赵汝愚的评价瞬间就降到了最低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