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章 似是(1 / 1)锦官熊猫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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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我伸手去拿烟,抓了三次都抓不着,头晕得厉害,眼皮拉不住地要闭上,我趴在吧台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趴了一会儿头开始痛了起来,仿佛一颗炸弹在脑袋里爆炸了。我想要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这样趴着。

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女人向我走过来,好像是崔姐,我对着她笑,姐,你来了啊?

可是来到近前却是唐靓。

唐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半睁着眼说。

耳朵边好像有人在笑我,郭润,你喝醉了吧,好好看看,这是你崔姐!哈哈哈……

笑声仿佛在很远的地方,我使劲地睁开眼睛看,但是看不清楚,视线不能聚焦,模糊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就是唐靓。

嘿,骗我,这是唐靓!我有气无力地说,然后拉着唐靓的手说,唐靓,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啊?

唐靓对我笑笑,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不高兴……唐靓,你能不能陪我喝?我说。

你不能喝了,唐靓说,接着她问服务生,他来了多久了?

有一个多小时了,这些杯子里的酒都是他一个人喝的,还抽了这么多烟,把周围的客人都熏跑了!你快点把他接回去吧!服务生的声音也在很远的地方。

唐靓,我还要喝,你陪我喝吧……我摇着唐靓的手说。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了好不?唐靓靠过来问我,为我擦汗。

不!我不回去!我要喝酒!我使劲坐起来,大声地说,说完又无力地趴在了吧台上了。

那我们再喝一杯就走,好不好?唐靓温柔地说。

好,我笑着说,唐靓,你真好!

来,你喝半杯,我喝半杯。唐靓把酒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我,我很高兴地接过酒杯,一口喝完。

现在满意了吧?我们走吧。唐靓把我扶起来,我一手架在她的肩上。

走吧,小李……我走了,呵呵,唐靓,我们上那儿去?我先说好了啊,我不回家!我觉得我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不回家,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唐靓说。

唐靓,还是你最了解我,对我最好!我说。

我们上了一辆的士。

靠在的士后座上,我觉得舒服了很多,把身体放在座位上,不用使劲去支撑。唐靓就在我旁边,我一手搭着她的肩,头靠在她的肩上,第一次和她这么亲密,她的长发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使我在迷糊中感觉仿佛置身海上,心驰神往。

我的嘴里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反正就是一直不停地说,这个时候我的嘴巴仿佛是与我脱离开来的独立个体。

郭润,你是怎么了?唐靓问我。

唐靓,我好喜欢你,你知道吗?我有气无力地说。

唐靓沉默着。我的头搭在她的肩上,我想抬起头来看她却没有力气,就这么搭着,唐靓,不要离开我,要是你也离开我,我就死了算了!

好,我不离开你,乖,别说胡话了。唐靓轻轻地拍拍我的脸说。

唐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无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抱住唐靓,我很想紧紧地抱住她,但是只能这样绵软无力地环着她,我的脸埋在她的脖子弯里,女子的温柔体香使我忽然有一股冲动,我使尽全力抱住唐靓,然后开始吻她的脖子,一寸一寸地吻,唐靓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而我从她的脖子一直吻到脸庞,朦胧中我感觉吻到了她的嘴,然后我停了下来,心里狂跳不止,两个人都这么僵着。

短暂的平静后是猛烈的爆发。唐靓的手抱住了我的脖子,然后她的舌头触到我的嘴唇,撬开我的牙齿,我们的舌碰到了一起。

唐靓的主动使我腹中烧起一把熊熊烈火,我把她按倒在后座上,双手抱着她的头,疯狂地吻她,探到她的口腔深处,她的舌头根部。

如同侵略一样的吻肆虐着唐靓的嘴和她的脸庞,我仿佛一头野兽失去理智,全身一瞬间充满了力量,然后,我咬住了唐靓的肩。

啊!唐靓叫了出来,我把她咬疼了。

唐靓的尖叫好像一盆冰水一样泼在我身上,我像是一辆时速两百的跑车猛地停了下来,全身的力量如同釜底抽薪,顿时毁灭于无。

绵软地趴在唐靓身上,我忽然感到无尽的空虚与悲伤,泪水一刹那如同洪水猛兽一样倾泻而出。

我终于哭了。在唐靓的怀里嚎啕大哭。

唐靓紧紧地抱着我,她的怀抱,那么柔和,那么温暖。

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车开了多久,我渐渐地没有了意识,坠入了深深的黑暗中。迷糊中我仿佛看到了森毛,还有海涛,以及他们惊恐的脸。一个短暂的瞬间,我仰面看见天上的明月,孤单一轮挂在天上,那么明亮,那么苍白。

第二天接近中午时我才醒来,我是被隐约的吉他声和鼓声叫醒的,睁开眼睛我发现我睡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子里装饰简陋,墙上贴满了海报,床边的一个纸箱子上堆着脏衣服,旁边的桌上摆着一部VCD播放机,上面凌乱地放着许多碟片。

床头上方是窗户,太阳光透过不透明的窗玻璃照进来,暖烘烘的,隔壁有音乐声,我勉强坐了起来,头痛得厉害,昨晚的一些画面不时地浮现,却又难以形成一个连贯的过程。我拍了拍脑袋,下床慢慢地走了出去。

外面是个院子,院子里有一群鸡在咯咯地叫,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在择菜,她看见我出来就笑着跟我打招呼,醒了?

我疑惑地对她点点头,问,这儿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儿是树村,你是昨晚和一个女孩子来的,你忘了?妇女大声地和我讲话,然后把择好的菜在水龙头下冲洗,森毛在那间屋子里练歌,你叫他们再过一会就吃饭了。

树村?我怎么到树村来了?昨晚我不是跟唐靓在一起吗?她怎么会把我送到这里来?我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抽搐,阳光晃得我头晕目眩。

我扶着墙来到森毛他们练歌的屋子,森毛、崔姐、海涛都在,我出现在门口他们就停了下来,对我笑着说,起来了?

海涛坐在架子鼓后边向我挥手说,哥,欢迎你来到树村!

我勉强地对他笑了笑,崔姐坐在墙角没有说话,森毛皱着眉头问我,郭润,你怎么了,昨晚喝得那么醉,还让姐把你送到这里来?你家里人不担心么?

我觉得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连呼吸都停止了。崔姐还是坐在那里没说话,连看都不看我,我吞了口口水,昨晚是……姐把我送过来的?

是啊,你昨晚到这儿时已经不省人事,我和海涛从出租车里把你抬出来的,你干嘛要喝那么多酒,你看你现在的脸色多难看!森毛说。

我觉得受到一个重击,脑袋忽地一下就晕了,险些没有站住,幸好我靠着墙,才没有跌倒。我看着崔姐,她的脸色也很难看,这时她点了一支烟抽起来,吐了两口烟后转头看我,接触到崔姐目光的瞬间,昨晚的一切都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原来,昨晚不是唐靓,是崔姐!

姐,你昨晚……

好了,别说了,你昨晚喝得那么醉,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你送过来,你还要好好休息!崔姐打断我的话。

对啊,哥,你的脸色很苍白,下午再躺会儿。海涛走过来说。

我点点头,再看崔姐的时候,她已经来到我身边,走吧,到外边说,这屋子里闷得很。

我们来到院子里坐下,森毛说,郭润,说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着森毛,又看看崔姐,她也看着我,轻轻地说,说吧,说出来可能要好受点。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捂脸,好吧,我告诉你们吧,我爸在外边包二奶,现在被人举报揭发,停职在家接受调查,很可能要被开除。

所以你就去喝酒?崔姐问。

我点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想喝酒,但是我当时就是想喝酒。

郭润,我理解你的感受,喝酒可以暂时忘掉烦恼,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你醉成那样,对谁也没有好处,以后别这样了。森毛一边说一边拿扇子扇。

哥,你不知道昨晚你多难受,吐了好几次,俺觉得你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多亏姐在这儿,还把你弄脏的被单都洗了。海涛说。

我看了看院子里晾着的被单,就是那床被单吗?

恩,今天一早姐就起来把被单洗了!海涛点头说。

我不知道要对姐说什么了,想到昨晚我对她做的那些事,姐,谢谢您!

没事,只要你以后别那么折腾自己就好了。崔姐清淡地说道。

吃完饭崔姐就要回去了,她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去,我有点犹豫,森毛说如果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呆两天吧。

最后我还是留了下来。

饭后森毛、海涛都去午休,昨晚我把他们都折腾得一夜没睡好。无所事事的我也躺到床上去,昨晚发生的一切,从唐靓到我爸妈,再到崔姐,全都清晰地浮上来,这些事情有关学业、梦想、家庭、爱情、友情,我感到很郁闷,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牵连了这么多人。

最令我痛心的还是我爸,在我心里,他就如同偶像一样令我崇拜,他教给我那么多东西,现在却一个一个亲自推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不想想我妈,不想想我?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们?

我想得头痛,不觉眼眶又湿了。然后不知何时又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梦见我爸跳楼自杀,我没拉住我爸,就跟着跳了下去,我妈在上边哭得要死要活的,我看见她的泪水如同陨石一样砸了下来,然后我就被吓醒了。醒来浑身是汗,口干得要命,头还是痛。我坐起来,稳定了一下情绪,听见屋外好像有说笑声,于是我下床,走到外面去,森毛和海涛正坐在院子里,跟一个陌生人聊天,这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左耳穿了三个耳环,有两个穿在耳骨上,他穿着一条短裤,上身一件紧身白色无袖T恤,脚上就一双满是尘土的脱鞋,手臂上还有刺青,看上去是自己刺的。

郭润,起来了?我来跟你介绍,这位大哥是村头的死亡乐队的吉他手兼主唱老谢,老谢,这是我们乐队的贝司手兼歌词创作者郭润。森毛笑着介绍我和老谢。

老谢对我点点头,嘿嘿笑着说,兄弟,睡觉呐?

恩啊,中午吃了饭就想睡觉。

你们的日子过得可真悠闲,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我们一天到晚除了想摇滚就是想怎么弄吃的,大白天哪有闲工夫睡觉?老谢说,声音洪亮。

老谢,你是哪里人啊?我问。

河南人,小时候被崔健的摇滚打动,喜欢上了摇滚,去年跟几个哥们组建了乐队就上这儿来了,一住就是一年多。老谢说。

那么你们平时靠什么吃?我疑惑了。

靠什么?靠些演出得到的钱,实在没钱了就到处蹭,这儿遍地都是乐队,大家都有共同的理想,谁家没饭吃了,只要别家有,过去蹭一两顿是没有问题的,我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反正现在还没饿死。老谢拍着腿说。

老谢,你别这么说,其实我很佩服你们,我觉得你们搞得才是真正的摇滚,我们只是玩玩的。森毛说。

嘿嘿,过奖了,我们是地下摇滚,偏离主流,所以我们才活得这么狼狈,哪儿像你们过得这么滋润,天天有鱼有肉的。老谢笑着说。

可是你们也很快活。海涛说。

对,这个兄弟说得对,虽然我们经常都要为吃不起饭担心,但是更多时候吧,我们是快乐的,我们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吃饱饭,让我们做自己的音乐,我们就能好好地活着。老谢认真地说,样子看上去却很轻松自在。

那么你们就打算维持这种现状?我问。

肯定不是了,我们到这儿来也是有目的的,我们每周都参加各种演出,希望有一天被人发现,给我们出唱片,这样我们的音乐就能生存下来。老谢说。

老谢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为了梦想可以背井离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看不到未来的生活。只要还有希望,就能够坚持。

追梦者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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