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昨日之事皆被我抛之脑后，只是摸摸枕头，有些湿润，也不知昨晚做了什么梦，竟哭成这个模样。

拿清水洗了把脸，看看镜中的自己，还好眼睛不肿，要不然今天也不必出门了。

我正梳妆呢，就听着外面突然吵闹不堪，也不是何事。一会荀妈妈便急匆匆来敲我的门。

“姑娘？姑娘起了吗？”荀妈妈叫道。

“等一下。”我起身给她开门，“是荀妈妈呀，有什么事吗？”

我引她进门，请她坐下，我则继续去梳妆。

“姑娘，老奴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万万要答应啊。”她急切地说道。

“妈妈有话直说便是，何来请求一说。”

“是这样的，想必刚才那阵嘈乱你也听见了，外头啊来了几位贵客，要咱这最好的姑娘。”

“外边漂亮姑娘那么多，妈妈安排便是了，何必来请教我。”我插着珠花。

“问题就在这儿啊，我把馆里最漂亮懂事的姑娘都叫过去了，结果还是不满意啊！姑娘你看能不能……”

“荀妈妈的意思，想让我去陪着？”

她难堪地点点头，道：“姑娘我保证就这一次。”

我停下手，脸色阴鸷，转头与她道：“妈妈，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见我如此，她吓得赶紧跪地，道：“姑娘饶命，老奴自知身份低微，不敢践越，只是外头那帮人实在太蛮横，那侍卫还扬言道，若是不让他们主子满意，便要拆了咱们这妓馆。求姑娘好好心，救救老奴啊！”

见她吓成这般，我也没再与她为难，只与她说道：“行了，起来吧，我换件衣服便与你出去。”

听闻我答应了，她连忙扣头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然后退了出去。

我梳好妆，换了身红纱阔袖裙，插了支金步摇，便出了门随荀妈妈而去。

荀妈妈引我去了二楼，看来此次是位有身份的贵人了。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人正在交谈，荀妈妈停下，对着里面说道：“官人，这位是我们馆里的大行首——元霜姑娘。”

里面声音一听，便听到一人说了句：“叫她进来吧。”

一名侍卫打开了纱帘，迎我进入，荀妈妈行了礼，便退下了。

我进了屋内，里面对坐着两人，我抬头看了右边一人，看着面生，松了口气。我行了礼，抬头，便与左边一人正对上眼，我心一惊，来人却是赵允升。

我怕自己失礼，连忙收回了目光，坐于二人之间。

赵允升一直盯着我，我不敢抬头，右边那人到率先开口道：“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这东京城里的姑娘怕是都比你不起，不知小娘子是何方人士呀？”

我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回公子，小女子乃澶州人士，适逢家遭大难，才流落于此。”我佯装擦泪。

“倒是个可怜人呢。”

那人话音刚落，便听左边人冷冷地来了一句：“不知姑娘一晚多少银钱。”

我面上一紧，随即放松下来，转头笑着与他说道：“那要看公子能给多少了。”

他抬头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去把老鸨叫来。”

侍卫转身出门去寻荀妈妈，右边的公子闻此大笑道：“兄长向来不近女色，连身边伺候的也多是男侍，今日怎么放开了？”

赵允升闻言笑道：“别处未曾见过像元霜姑娘这般的俏人儿，今日得见，才知以前所见之人皆为庸脂俗粉，唯有元霜姑娘才称得上国色天香。”

我转头冲他翻了个白眼，他向我挑挑眉，似乎是在向我炫耀什么。

荀妈妈闻声赶来，立在门外候着，道：“不知官人召老身前人有何要事？”

赵允升转头，与她说道：“敢问妈妈这大行首一晚要多少银钱？”

“不敢瞒官人，若是大行首的话，是不过夜的。”荀妈妈回道。

“哦？是吗，那去屋里说会话，总该行的吧。”赵允升挑眉道。

“这自然是可以的。”荀妈妈颤巍巍地回道。

“好，那就走吧。”赵允升突然起身，右边那位公子也不拦着他，只在淡淡地喝茶，我见状连忙行了个礼，追了上去。

荀妈妈引他进了房，把我拦在外面，轻声叮嘱我道：“姑娘千万要小心说话，这公子来头可不小，稍不留意咱俩可都完了。”

“妈妈放心，我自有分寸。”劝走荀妈妈，我呼了口气，便进门去了。

“将军万安。”我冲他行了个礼。

他直直地看着我，忽得回神。“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他问道。

“银子总会花完，我一个女儿家，又无一技之长，只能来这种地方讨生活了。”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我给你赎身，你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将军府，我怕将军夫人见了我扒了我的皮。”我喝了口茶。

“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笑了笑，与他道：“那将军不怕我扒了她的皮？”

他一颤，没再说话。

“再者说将军也别费那般心思给我赎身，我就这点饭碗，您也别给我砸了。”

“不赎身，你要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他紧着眉。

“在这儿有什么不好，喜欢我的男人多的是，他们个个对我言听计从，对我一掷千金，要能在这儿一辈子也值。”

他没说话，只低头喝着茶。

“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去了？”他抬头问我

“跑哪？我还能跑哪，到处讨生活呗，不过转来转去，还是觉得在这儿最好，钱来得快。”

“云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拜将军所赐吗？我听说将军现在已经有世子了，不知道将军看到夫人的肚子有没有想起被你亲手所杀的那个孩子呢？”我死死盯着他，眼里没有一滴泪。

“云儿，我……”

没等他说完，我便抢先道：“将军若是心里还念着往日一些恩情，便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我低头喝了口茶。

他也低下头，略微调整了情绪，又说：“小菊还在府里等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

听到小菊的名字，我有些动容，语气缓和了一些，对他道：“小菊她，还好吗？”

他点点头，说道：“你走后，她便一直呆在府里，哪也不去，我本想给她放了身契，再寻门亲事，可她死活不肯，非说要等你回来，我问她你去了哪，她也不说，就一直在府里，眼巴巴地等着。”

想到小菊，我有些面色有些缓和，与他说道：“我的去向，小菊却是不知，你不要为难她。”

他点点头，又与我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大体知道你跑去了哪。你走之后，我也想了许多，我不该关着你，最后才逼着你跑掉，现在两国交战，四处兵荒马乱，你一个女儿家，我实在是不放心，云儿，跟我回去吧，剩下的东西我帮你查，你就安心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低着头叹口气，与他道：“我回不去了，我只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像我们之间，永远也回不去。”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与我道：“只要你肯，就能回去。我保证以后不再限制你，你想去哪就去哪，你……”

“不是这个！”我突然站起来打断他，“你明明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他起身过来抱住我，与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没有推开他，只想紧紧地抱住他，可是他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有妻子，有孩子，而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帮不了他。

他松开我，帮我擦擦眼泪，又与我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低下头吻住了我，我紧紧圈着他的脖子，给他热烈的回应。他一把抱起我，走向床边。自我逃走之后，我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面，我对他的思念一刻都没有停过，但是他对我的伤害也越来越深，我没有压抑自己的情感，也禁不住想起对他的恨，最激烈之时，我一口向他肩膀咬去，将所有的恨意都集中于这一点，松口时，我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他的肩膀被我咬的一圈牙痕，即使这样，他也没喊一声，低头又吻上了我的唇……

一番折腾之后，他才停下来，躺着抱着我，我累得不行，一直眯着眼往他怀里钻。

他笑了笑，与我说道：“跟我回去好吗？”

“不要！”我气鼓鼓回道。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拦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好不好？”

“做什么都可以吗？”我抬起头眯着眼问他。

“做什么都可以，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偷男人。”

我拍了他一巴掌，低头道：“你才偷男人！”

他翻过身压着我又是一番**。

这次折腾完我完全没力气了，倒了头就睡着了，醒来时已近傍晚。

我一摸床上没人，以为赵允升走了，结果探下头就发现他在桌上喝茶。

“你怎么还不走？”我问道。

“我在等你呀！”

“等我做甚。”

“你不是答应我要跟我回去的吗？”他放下茶杯，冲我挑眉。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我无赖地躺下。

他见状，起身过来床边，扯扯我的被子，与我道：“我们亲热的时候啊。”

他这一说，我猛地想起上午被他折腾地最兴奋时他说了一句“跟我回去吧”，我顺口回了个“好”，此刻想起来，我脸都红了。

“快起床，我们还要回去用晚膳。”我就这样不情不愿地被他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