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一阵狗叫声传来!闻公子眉头一皱,这地宫中,怎会传来狗叫声呢?他分出几分心神,探查了一下四周,费大娘气息稳定平静,费都头在门外也很安静,他们都关注着郝香香,而没有受到狗叫声的侵扰。
闻公子想,这狗叫声一定在远处,不在村子里,更不在地宫里,否则,凭费都头费大娘的功力,不会如此愚钝毫无知觉。
又是几声汪汪汪汪……
闻公子觉得这个声音在迅速地靠近,似乎是直接冲着地宫而来。
闻公子分出一半的心神,一边警戒着,一边继续为郝香香疗伤。
郝香香在阴冷黑暗中挣扎,她被撕裂着。闻公子的阳刚气息,缓缓而入,逐渐包裹了她,慢慢将她拖起,脱离那到冰冷的暗涌之河。她感受到一股温暖气息,非常陌生,但是又很愿意亲近,她心甘情愿地被包裹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此时如果一鼓作气,郝香香就能很快苏醒。可是,闻公子被狗叫声惊扰,分了一半的心神去,郝香香立即有了感觉。
就在将离未离之时,郝香香周围的热流突然震动了一下,几丝寒冷侵袭进来。郝香香心里一阵害怕,她不愿意再回到那冰冷的暗河里去。
狗叫声终于进了地宫,闻公子不免紧张:这狗是哪里的?怎么会认识地宫入口?
就在闻公子想提醒费都头前去阻拦时,幸运的事情发生了:狗迷路了,狗叫声凌乱了。
原来,这个地宫是当年郝氏家族的上一任家主——郝老太爷修建的,那个时候,吴蜀国征战不断,几大家族打来打去,郝氏家族实力还很弱小,郝氏庄园还只有现在的五分之一。
为了自保,老太爷和太夫人一起,在寒山派弟子的帮助下,修建了这所地宫。里面沟渠纵横,河道密布,很多的断头路,无数的死角,机关暗器更是不计其数。
没有熟悉地宫地形的人带领着,如果不慎入內,只有死路一条,不是被淹死,就是被暗器所伤而死,抑或运气好,不会死于非命,那也一定会被饿死……
迷路的狗,在地宫里乱串,闻公子知道,这样就不要紧了,这条狗看来虽然知道地宫入口,却不熟悉地宫的地形地貌,那是必死无疑,不会伤害到自己,三小姐也不会有事的。
一只狗,不足为虑。闻公子放下心来。
费都头费大娘显然也听到了狗叫声,那叫声凄惨慌张,逐渐变得绝望。
他们都有些奇怪,哪来的狗?听声音不是村子里的,倒像是太夫人宅院里的晶莹犬!它怎么来了?
闻公子明显感到,费都头费大娘的呼吸声变得急促紧张,他知道费都头会有办法处理,所以不加理睬,继续为郝香香疗伤。
刚才由于分神,疗伤差点中断,功亏一篑,绝不能再这样,一定要把三小姐从险境救回来。
闻公子不再注意狗叫声,收回全部的心神,全神贯注地将自己的阳刚气息推向一丈之外的郝香香。
他体察到,郝香香快要醒了,她正在复苏中,正在舒展开来……就像枯萎的花朵,受了阳光沐浴,正重新灿烂起来绽放开来。
……
费都头守护在门外,他竖着耳朵,听那狗叫声,渐渐地,他确定,就是太夫人宅院里的那只晶莹犬!
狗叫声变得异常凄厉,瞬间又弱下去,几乎低弱到要断绝了。
不好,晶莹犬大概是掉到深沟里去了!
费都头大叫一声,口中说着“糟了!”,连忙离开郝香香疗伤的暗室,去寻找晶莹犬。
费大娘极力忍着身上的伤痛,克制住自己的担忧,不去考虑三小姐以外的事情,她一只手轻轻搭在三小姐的手腕上,好了,好了,三小姐要回来了。
……
狗叫声终于没有了……
费都头在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在一处沟渠里,看到了漂浮的晶莹犬。
它看起来奄奄一息,还有些脏兮兮的,漂亮的毛发不再漂亮,湿漉漉,嘀嗒嘀嗒流着脏水,眼睛眯着,毫无生气。费都头把它一手拎着,走到地宫出口,准备先送回屋里,给它洗个澡,再好好地送回去。
若是平常村子里的狗,费都头可没这班好耐心,可是,晶莹犬,它不一样啊,它是太夫人院子里的狗,每日里都是那个叫银杏的侍女好生照顾着,太夫人常常把它带在身边。
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
晶莹犬,不是普通狗,它的主人不普通!
所以,就算有些烦它,讨厌它,尤其讨厌它差点儿耽误了为三小姐疗伤,也不好处罚它,不仅不能处罚,还得伺候着,再好好地送回去。
这样想着,费都头拎着晶莹犬的脖子,来到地宫门口。
没想到,地宫出口明亮处,立着一个人!不是太夫人的侍女银杏吗?
正是她,她也来了?
一眼看见被费都头随随便便拎着的晶莹犬,**地,嘀嗒流水,浑身上下脏不拉几……
“哎呀,你是在作死吗?”银杏娇声叫起来。
我作死?费都头正要和银杏见礼,却没想到,银杏居然这样说自己?费都头一气之下,手一松,那只晶莹犬立即啪地掉在地上,软软的,浑身上下好似没有筋骨一样。
“哎呦,你怎么这么对它?”银杏娇声喊道。
其实,刚才银杏说的“作死”,是指晶莹犬,而非费都头,费都头误会了。
银杏是郝太夫人从逃难的人流中救下来的,当时,她身后插根稻草,正在被爹娘叫卖,不过五百钱。太夫人看他们全家可怜,拖儿带女,还生病,就给了她爹二两银子。
太夫人看这个小丫头长得伶俐,留在身边调教着。银杏越来越水灵聪明,言辞爽利,深得郝太夫人喜欢。
不过,有一样儿,不太好,银杏一直在太夫人的宅院里长大,偶尔随太夫人到村子里来巡视,她眼里只有太夫人,还有这只太夫人喜欢的晶莹犬。别人,对于她来说都可视作无物。尤其是费都头这样的粗人,更不入她的法眼。
所以,刚才那声:“作死”的话,确实不是对费都头说的,因为,她压根没有看到费都头,她满心满眼里,都只有晶莹犬。
可是,当晶莹犬被费都头气愤地丢在地上时,银杏终于看见了费都头,看见了一个粗俗不堪的粗人——费都头。
一个粗鄙之人,也敢这样对待我家高贵的晶莹犬!可恶至极!
银杏摔出丝绦,唰唰唰,就把费都头捆得结实。
“跟我回去!向太夫人请罪!”
“我有什么罪!”费都头轻轻运功,丝绦段成几截了!
哎呀,作死,可惜了我的好看的丝绦。银杏一手抱着晶莹犬,一手攥着剩下的一截丝绦,梨花带雨地抽泣起来。
费都头脾气暴躁,平日里有费大娘时时提醒着他,他还知道要收敛,此刻,受了一个小丫头的无名火气,如何能忍得下?
费都头的拳头吱吱嘎嘎响起来……
恰在此刻,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一个中气十足的雄浑男中音响起来。
银杏看见了那个粗人身后,出现了一个飘逸俊秀的身影,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闻公子!
银杏连忙上前,对着闻公子盈盈下拜,微微含笑,口中说道:
“给闻公子请安!”
闻公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是哪位?好像面熟,有点儿。
……
闻公子费都头重新把苏醒过来的三小姐郝香香,与费大娘,都安顿好在堂屋里。
费大娘依旧是靠在厚厚的靠垫之上,今天费心费力,又带着内伤,她可是神思疲惫极了。她轻轻抚摸着半卧在身边的,已经苏醒过来的三小姐,真是失而复得,再也不敢疏忽大意,必须时刻看好了三小姐。
费大娘看着坐在两边的闻公子,和抱着晶莹犬的银杏,问到:
“太夫人有何吩咐?”
“太夫人?她没啥吩咐啊。”银杏脆生生答到。
费大娘看了看立在门边赌气的丈夫,又看了看脸上毫无表情的闻公子,无可奈何地继续问:
“那么,银杏姑娘,来村子里,有何见教?”
姑娘,这个称呼,原该用在小姐身上,而不是侍女,不过,银杏不是普通侍女,她是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自然要好生对待,于是费大娘不仅请银杏坐在自己身边,还尊称她一声:姑娘。
“费大娘,不是我要来的,是它非要来,我追着它来的,这不,它来了这里,不小心就被费都头害成这样了!”银杏一脸不高兴,抱着怀里晶莹犬,用一条带着浓郁香气的绣花帕子,为它擦拭毛发。
费都头被冤枉,也懒得解释,气得半死,只好去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蹲着。
闻公子冷静地看着这条晶莹犬,心里觉得非常古怪,他发现,晶莹犬虽然一直奄奄一息,可是时不时就朝着郝香香的床榻方向喵呜一声,似乎很是眷恋。
闻公子问道:
“三小姐,你和晶莹犬很熟悉吗?”
“没,没有啊……”郝香香不明所以,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轻轻无力地答道。
晶莹犬突然睁开眼,对着闻公子汪汪汪汪叫了几声,似乎有满腔的怒火。
银杏连忙把晶莹犬安抚住,她一直盯着闻公子,此刻,她完全忽视了正用怀疑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的费大娘。
“闻公子,你不记得我了吗?”银杏忍不住问道。
“银杏姑娘,此话怎讲?我们昨日刚在太夫人那里见过,自然是记得的。”闻公子清冷地回答。
“公子,你果然不记得我了,那一年,在寒山上,咱们见过的呀!”银杏的语气带着浓烈的暧昧。
屋子里所有人都很诧异,尤其是郝香香,她心里一阵着急,嗓子眼里一股腥气涌上来,喷出一口鲜血来。而那晶莹犬,猛地一跃,挣脱银杏的怀抱,跃上了郝香香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