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哲然处理完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经是晚上十点,他来到静雅的房间,打开门,发现她躺正在床上。
“你回来啦!”静雅注意到他推门的声音,有点无力地说道:“我的歌已经写完了。在桌子上,现在我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没办法弹唱给你听。”
卫哲然看着她在灰黄的灯光下的这一副与白天像打了鸡血般截然不同的样子,心跳加速,有些激动。“没事,你好了再唱给我听吧!”他看着她发灰的嘴巴,安慰道。
“我眼前好模糊,有点看不清你的样子了。”闫静雅想举起手去摸他的脸庞,发现手上像悬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所有的手指连着胳膊都是肿胀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只得作罢。
“医生不是下午来给你作了检查吗?还打了针。”他替小雅把她的手放回毯子里,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心不在焉地轻轻说道:“别想太多了。总会好起来的。”
“是打了针,我下午还觉得好些了。”静雅的泪珠又不争气地哗哗落下,打在枕头上。“我起来弹了会儿钢琴,晚饭吃了一点鸡肉,结果七八点开始降温的时候感觉胃不消化受不了,喉咙好像有痰卡住似的。”她绝望地望着天花板,痛苦地继续说道,“肺里面好像总有一股气似的想咳,但是有没有力气咳不出来,拼尽力气咳一下整个胸腔像被撕裂似的,还有血,我感觉我要死了——”
话音刚落,整个床忽然摇晃起来,卫哲然见她咳嗽不止,赶紧把她扶起来,给她倒上一杯水递给她喝。静雅大口地喝着水,想要把痰吞下去,但肺部却像岩浆喷发般地非要冒气上来,她一个忍不住,到了喉咙的水呛到了气管里。
静雅瞪大眼睛,抓住床旁边的扶手,想要把水咳出来,但一口痰掐着脖子使不对劲,气管里的水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她感觉呼吸不畅,急红了脸,转而抓住丈夫的手臂,急切地看向他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卫哲然望着静雅抓着自己孤独无助的手,皱皱眉头,对她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去打电话叫医生赶紧过来。”他这样说着,扳开小雅抓住他的手,退后了一步,并没有转身打电话叫医生,反而是呆呆地看着静雅痛苦的脸,仿佛痴迷了一般,等着她的结局。
静雅泪水泉涌,强迫镇定下来自己咽下这口痰,然后大咳出一口血来,再等着剩下的一小部分水被自然吸收。求生的欲望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在一旁看着她绝望挣扎并不施救的丈夫,悲伤又愤怒地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怎么?你现在要放弃我了吗?你不是说要陪着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吗?不是说要动用全世界的资源给我治病的吗?你个大骗子!”
卫哲然见她的嗓音比平日里生病时高出了好几个度,怕被外面的下人们听到飞快传播谣言,便赶紧来到她的床边安抚她想让她停下来:“小雅!你冷静一点!我本来是要去喊医生的,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等医生来根本来不及。我在犹豫是不是要帮你拍背或者等你自己咳出来,结果你就自己好了。”他搂着病怏怏又一副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妻子,用右手抚摸了几下她的肩膀和背,解释道。
“原来我娘去世前说得真没错,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先开始还想着原谅你、就算到了天堂也要为你祈福祝你事业一帆风顺,现在看来真的是我太傻太天真、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对喜欢的人好!骗子!呸!”静雅咬着沾满血浆的牙,朝卫哲然甩了一个白眼,吐了一口带血的痰喷到他的脸上,正当她准备继续破口大骂时,却听见“砰”的一声——
静雅歪到在卫哲然坏里,瞪着一副像要死要活地蹦到岸上死了的鱼一般的眼睛,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军绿制服,染红了原本淡黄的薄毯,染红了一大片惨淡灰色的床单……
丫鬟和仆人们听见枪声,纷纷好奇又吃惊地围到门外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需不需要他们帮忙。管家闻讯匆匆忙忙赶过来,在外喊着,“将军,怎么了?需要我们进来吗?”他感觉卫哲然并没有说话,仿佛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决定不等着老爷的命令直接进去。他推开门,看见倒在卫哲然胸前的浸泡一片血泊中的卫夫人大吃一惊,望向卫哲然。
卫哲然并没有回应他,呆滞地看着远方几个小时曾跳跃不止活泼欢乐的黑白钢琴键盘,良久,脸上露出伤心地神色,淡淡地冒出一句:“夫人咳嗽得厉害,不堪痛苦自杀了。”
管家低下头,默默地哀悼一番,然后招呼仆人们收拾静雅的尸体和这一片狼藉。仆人丫鬟们得到命令赶紧进来,看见满床的血和静雅手中的枪声,又吃惊又害怕,都站着不敢动,看到管家阴沉地盯着他们的眼神,便重新回过神来收拾静雅的毯子和散落在地的发绳等物品。
“是我害了她,没有注意到她会悄悄地偷了我腰间的枪自杀!”卫哲然装出一份痴情而又自责不已、黯然神伤的样子。他坐起身来,抬起脚,缓缓起身走到门前,留下一句“这个房间的小物件都留下来和夫人一并葬了”,然后慢慢地离开了房间。
雅静的贴身丫鬟花蝶从小就和她一起长大,看着静雅从活泼开朗的少女变成满面愁容的少妇再到现在的一具悲哀静默的死尸,听见卫哲然丝毫没有说服力的解释很是不满,反正夫人死了自己没了靠山在这府中也待不下去、迟早要去外面找工作,便悄悄地嘟哝了一声,“你常年打仗,难道连腰间的枪被人抢了也会浑然不知吗?”
谁知,早已消失在门外的卫哲然又折了回来,怒目看着她,阴森森地质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