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十一点,夜灯光芒煊赫,往来的人群渐渐稀少,风带走了城市白天的喧嚣,留下超脱般的安静。
心似乎也就这样静了下来。
时世站在栏杆处,心境慢慢平和。
湖边的艺术家练琴的声音止歇,但余音好像还在耳边,湖光水色,有凉风拂过,水波与光共舞。
比她矮一个头的夏安站在身边,也静静地看着这一刻静谧的风景。
时世余光盯着夏安,意识却停驻在了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高山、流水、绿林、小路——
一行人在小瀑布边流连,清凉的水汽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人们坐在石凳上休憩、补充能量。
气质清冷阴郁的高挑少女把饼干和水递给了坐在身边的妹妹,那妹妹生得娇小,一张脸蛋生得稚嫩,喜热闹的旅人跟两人搭讪,余思思没有理,夏安却兴致盎然地回应。
坐了好一会儿,夏安突然说:“姐姐,我们先走一步吧,还可以多拍点照片。”
她提起包跳了出去,几步朝着上山的阶梯跑,突然停住一回头:“姐姐,你好慢啊,我们去那边的桥上看风景吧,这里的风景好梦幻啊……”
“姐姐,你看这水好干净,还有鱼呢。“
“姐姐,我们去买鱼食喂鱼吧……”
“姐姐,这水看起来好深啊……”
“姐姐,你看你看那条鱼好大……”
“在那儿在那儿呢,哎呀,姐姐你看就在哪儿……”
“扑通”——
接着是夏安的尖叫,远处的人们用最快的冲了过来,看见的是瘦弱的女孩子拿着常常的竹竿试图把溺水的姐姐救上来,掉下去的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们一面打捞,一面安慰着痛哭流涕的所谓“家人”。
那杆沾水的竹竿被丢进了水里,无人问津。
可是又有谁知道那竹竿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让人爬不起来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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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低着头忽然发出笑声,声音轻柔,五官柔美,还稚嫩的脸庞和身姿夹杂着少女的纯真。
她轻轻地抚摸身下人的鬓角,用手掌去抹他脸上的血迹。
“哥哥,你看,这样你可就顺眼多了呢。”
她伸手把刀拔了出来,血滋到了她的白皙的脸上和衣衫半解的身体上,血红映衬着雪白,竟表现出一种冲击视觉的美感。
她用衬衣一角擦拭污秽的刀刃,轻声自语。
“你看,老天爷都不站在你身边,才一刀你就死了。”
“嘻嘻好惨呢。”
夏安双手握住刀的手柄,神色从慌乱到平静似乎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似乎有的人就是这样,只要打开了闸门,心底的恶就如同滔滔不绝的洪水,使人平静的陷入癫狂。
有时候,恶就像是天生的。
她抬手朝着身下男人的胸膛捅下去,把体重压上去一点一点地深入,直到触感变化碰到骨头。
“你真该死。”
“你早就该死了。”
“但你别怕呀,马上就有人来陪你了。”
“你知道是谁吗?是余思思啊。”
夏安把刀抽了出来,脸蛋因为用力发红,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绚烂。
“你不是特别喜欢她吗,你还说她是你女神。”
夏安握着刀的手在微微发抖,拿着刀在男人的脸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她是女神,我就是小姐?”
语气变得嘲讽。
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神色却骤然阴沉。
“所以我让她下去陪你,很快的,别急。”
“到时候你的女神就真的是你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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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灯昏黄的暖色光线照在地上,飞舞的虫子在明亮的灯下自成一个小世界,公园安静得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里幽静、安宁,只是微微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地上的光和天空的暗的交界,看不见星星,湖水里却都是璀璨的星光。
现代人的城市,在夜晚太过美丽耀眼。
但逾是这样,阴影就越是猖狂。
在这个时候的湖畔,任何声音都显得无比清晰,时世听见鞋跟叩着石板的声音,那是夏安弄出来的,很有节奏,但突然湖里的鱼带起来响亮的一声“噗通”,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夏安轻笑笑了起来,披散的头发上卡着的发卡闪闪发亮,她的眼睛也闪闪发亮。
她退了几步看着时世笑,时世转过身依旧靠着栏杆,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此刻美丽异常,她喜爱美丽的东西,这一刻她不由地微笑,然后在风声里愕然。
突如其来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巨大。
难以相信这是从看起来娇小瘦弱的夏安身上传递而来。
时世的背抵在石栏杆上,大半个身体悬空,她惊愕到没有反应过来——
夏安却像是训练了无数遍,熟练迅速完成在心底演练的动作:下蹲、抱起时世的双腿,然后猛地一抬。
身高本就超过栏杆半数的的时世一如夏安预料地掉了下去。
而夏安因为骤然发力太猛跌坐在地上,鞋跟似乎松动了。
她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出来。
机会就这样送到了自己的手里,她心中快意无限:终于讨厌的人要消失了。
但是,夏安忽然愣住,桥面里水面那么静,可是为什么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