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退，回到长垣宗和云宗双方会晤的那天——

简与云宗一行人告别，回到了静修之处，华丽的殿宇内，陈列的傀儡几乎挤满整个空间，只留下一条一丈宽的路径通向深处。

傀儡制作精良，除了没有五官，其余恍若真人，着锦衣绸缎，佩环佩玉石，背剑型法器。

简一走进殿宇，所有傀儡转了方向，面朝他，整齐划一地跪地：“恭迎主人。”

行至内里，四个有着五官面目的美人恭迎而出，她们身姿婀娜，面容姣好，跪地的姿态优雅又含着魅惑，伏在地上仰着头看向简，一双宝石制成的眼睛似乎也有了灵动的色泽。

她们是如此的生动，除了眼睛，几乎与真人毫无区别，但她们又是死寂的，她们沉默着，无法说话，无法微笑——

为了拥有一张人的面貌，她们舍弃了语言的资格。

简很淡地瞥了她们一眼，一边嘴角勾起，嘲讽又不屑。

他略过她们，朝更里的宫室走去。

这里已经没有了傀儡的痕迹，多了些布置，悬挂的纱幔、珠帘，摆放古董的博古架，角落里插着梅花的花瓶……

简停住了脚步，他的面前是一只水晶棺椁，剔透、精致，透着寒意。

一个着丁香色衣衫的女子长发披散，双手交叠搭在腹部，静静地躺在其中。

简站在棺椁前，透过水晶一寸寸扫过女子的面容。

“……她长得像你，我不敢见你姐姐，你们生得太像了，但看着她的女儿，就像是看着我们的女儿一样……”

“如果那时候我早一点……你就不会变成这样，我们也会有孩子，恐怕跟苏宿那个女儿差不多大了吧，如果是男孩，说不定能结下姻亲，如果是女儿，那就做一对姐妹花……”

“苏宿死了。”

“我没跟你说过吧，你姐姐跟苏宿的女儿叫苏素衣。”

“上次见她时你虽然也是这个样子，但还有生机……”

“你说，你姐姐知道你是她亲妹妹吗？”

“我想要苏素衣做我的干女儿，但她已经是云宗掌门了。”

“呼，她很喜欢我的傀儡，我送了她一个，但似乎她不太满意那个傀儡的相貌。”

简不再说话了，殿宇里恢复了寂静清冷。

沉默中他盘腿坐下，取出刻刀和材料，一笔一笔刻画，雕琢声回荡在整个空间，直到有人用脚步声打断了它。

“师父。”是岳掌门。

“干嘛？”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吓得我手一抖看我不打死你。”

“这不是师父技艺娴熟，弟子才敢打扰嘛。”

“有事快说，磨磨蹭蹭的想什么样子。”

岳掌门慢慢收了笑意，神色也变得正经：“师父，你真的要帮云宗吗？”

简也冷了神色：“你什么意思，我还不能做主了？”

“师父你没有感觉到吗，修仙界修炼环境越来越差，想尽了办法都无法解决，招收的弟子资质，今年对比十年前，可不只是差了一点，而云宗却出了一个苏素衣这样的天才弟子，六岁炼气大圆满，十岁筑基，二十岁金丹，今年就结了婴……

“就算云宗所有资源都向她倾斜，但这样快而稳地突破，也说明了其天资。“

“但也偏偏是云宗，师父真的觉得‘阴阳不和，灵气不生’荒谬透顶吗？”

简拧着眉：“怎么，你觉得林月华是对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就是错的？”

“荒谬！恶鬼道封印打开，多少人会死你心里没有数吗？”

“但是师父，如果是对的呢？难道我们现在就眼睁睁看着门派慢慢没落？看着修仙界没落？”

“呵，那也比生灵涂炭要好。”

“师父，我不是要和你争，我也不想对云宗不利，我们长垣宗不插手可以吗，成或不成我们都不干涉，好不好？”

简冷笑：“真没想到你跟林月华一个货色。”

岳掌门苦笑：”师父何必这样贬低我，我尊重师父，也不愿意招惹孽障生出心魔，只是想让长垣宗袖手旁观，两不相帮而已。“

“师父，我们不该参与这件事。”

简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打开了，再封印有多难吗？”

“那未来呢？封印渐弱了呢，它们自己冲了出来，而修仙界再无敌手，那时候才叫生灵涂炭，不止人间，修仙界也会血流成河，这天地就是恶鬼们的天地了，哪还有我们人族的容身之地。”

“而如果是对的，到时候灵气复苏，或许还能让师娘醒过来。”

简顿住了，动摇了，半会儿才道：“这次我可以不相帮，但你现在有了这样的念头，为什么不拿到明面上说？“

“苏家不会同意的。”

“苏宿不会同意，但我看苏素衣不一定。”

岳掌门愣住，摸胡子的手顿住，语气充满了怀疑：“子承父志，苏前辈还因为此事而亡，她怎么可能同意？”

“总要试试才对，那孩子跟她父亲不一样。”

岳掌门不服气：“我看两个人一样得很！”

简高深莫测道：“我和苏宿从前也算朋友，但自从我修了傀儡术后他毅然与我断绝了交往，但小家伙却主动向我讨要，还想要个跟她一样漂亮的。”

岳掌门张大了嘴，其实他心里也有点觉得师父修炼傀儡术是有点旁门左道，很有些邪意，在见识到傀儡的战斗力之前是很不愿意触碰它们。

苏素衣……竟然是这样的？

“那、那我试试。”

“嗯，如果云宗点了头，那那些不怀好意的鬼祟之辈，就帮云宗除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