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窗,正梳妆,窗棂外正是一片草长莺飞之景,不由把我吸引了去,微侧了侧头,静坐着任由身后的小梅摆弄着发髻。
感受着此刻幽淡的草木花香,耳中偶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语,岁月静好,这美景似乎就差他一人了。
想到这里,我蓦然睁大了双眼,故作闲聊般问道,“小梅,你今早可有见到他?”
小梅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低落的眼神落于我面上,迟疑道:“一大早,将军便带着府里的人去找那秦姑娘去了。”
听到这话,我才反应了过来。下一秒,就在镜中觉察见小梅脸上那难掩的几丝丧气,心下顿时了然她心中所想。
只好淡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出言慰道,“一个女孩子在外总是不安全,本就需加紧去将她找回来。待一会用完早膳,咱们也去帮忙寻一寻吧。”
小梅一脸委屈,语气中暗含着些许不忿,低下头不情不愿道,“可您的伤还未痊愈啊。难道您就真不怪她纵火吗?”
我悠然舒了口气,无奈笑着回道,“我才没那么大肚量。只是她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见不着自己夫君的人影,我不过是不愿因旁人犯的错,浪费我们的时间。”
闻见这话,小梅倒也觉得有理,但忽得想起之前秦棋做过的种种恶事,心里总有些不安。
担忧嘀咕道,“话是如此,只是不知这次将她找回来后,她又会闹些什么幺蛾子。您也不是不知……她一直心悦于将军。”
看着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似乎是自己的夫君被人抢了去一般,我忍不住扑哧一笑,接话打趣道。
“小梅啊小梅,你这心态可不行。以后嫁人,要是遇到外头的莺莺燕燕,切莫这样。”
这玩笑惹得小梅顿然脸色绯红了许多,满眼无辜,不好意思地急忙反驳道,“少夫人您别乱开玩笑了!小梅才不会嫁人。我,我只是为您担心嘛。”
见她一脸慌乱,却还是不禁脸红,我这随意开的玩笑倒真的提醒我了,小梅已然到了年纪,看来我日后也得好好替她寻一门好婚事了。
沉思了片刻,她也差不多梳妆完成,我便急匆匆迈向饭桌,随意夹了些菜塞进嘴里,再端起面前一碗白粥,行如流水地灌了下去。
待肚子里垫了些东西,我拉起她就向外奔去,一边道,“走吧!随我街上逛逛去!”
小梅自然了解自家主子,微微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哪是去逛,明明是去找人。”
……
迷迷糊糊的秦棋只觉得自己的眼皮极重无比,只想继续昏睡。
奈何身上又酸又痛,四肢疲软不止,她能感受到此刻的自己不同寻常,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奋力撑开了双眼。
眯着眼,窗外一束白光恰好落入她眼底,晃眼得不真实,活像是一场梦境。
狭窄的视线,随着她缓慢地转头,一个猥琐的陌生男子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这比适才的亮光更为刺眼。
她似乎懂了什么,喉咙却干涩地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得瞠目,不敢置信手却鬼使神差般向将身上一角的被褥探去,掀开一看,自己原本光洁的身躯之上,如今遍布红痕。
她心下骤然一阵抽痛,仿佛心口突然被人撕裂开来,周遭却静得连屋外的风声都能听清。
她未再停留,只是默默起身,面如死灰地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一拾起,再不像如今那般讲究,任由脸上几行竖泪肆意在她原本娇俏精致的脸庞上蔓延着。
待将衣物穿戴整齐,门外一阵疾步,随之而来的便是近在咫尺的几声敲门声,一道熟悉嗓音飘入她耳中,“将军,那小厮说掌柜的昨夜就在这间房歇息。”
是叶青……魏临初也来了。他们竟寻到了这里,秦棋此时只觉得寒冷无比,身子也不住的轻颤。
她虽绝望,但也清楚明了地知道她绝不能让他们瞧见她这副被人凌辱过的模样。
他心里只有那尹千星一人!
自己遭受过的这些痛苦,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笑话!与其回去嫁给一个老男人度过残生,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恨下去……
不由她再想,房门外的叶青受到将军的示意,继续敲了敲门,命令般的语气道,“麻烦掌柜的出来一下!”
这次声响的终于把那熟睡于床上的中年男人吵醒,一听是军爷的声音顿然慌乱了起来,起身再瞧见门前站着的那女子,昏黄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龌龊的留恋。
秦棋顾不得此下的愤恨,用口型一字一句地对那人说着,“将我的包袱还我,让我离开。如若不然,我就去报官。”说罢,眼神冷冷往那门的方向一扫。
那店老板咧了咧嘴唇,门外这形式迫在眉睫,容不得他再考虑,只好佝偻着身子从床下拖出了昨夜事完后藏好的包袱,重重交于她手上。
秦棋漠然拿过包袱,径直向窗边走去,店老板一看她那果决的抬脚动势,还来不及阻拦。
下一秒便听见扑通一声,客栈旁的池塘骤然水花四溅。
这声响不小,自然是落到了门外之人的耳里,叶青顿然皱了皱眉,别有深意地望了望身旁,语气笃定道,“将军,这老板定然有鬼。”
魏临初默然沉了口气,抬手往房门一劈,只见屋内迟迟还未定神的一中年男子。
正窘迫地站于他们眼前,神情是显而易见的惊恐,连忙摇头否认道,“官爷!小的可什么都没做啊!”
魏临初眼眸低垂,话语中听不出情绪,却不失威慑地命令道,“叶青下去寻人,其余人等将他拿下。”
“是!”
众人皆异口同声,逼人的气势让店老板顿时慌了神,开始口不择言胡言乱语起来。
一边挣扎着,嘴里一边嚷嚷道,“小的冤枉啊!适才那不过是小民藏春阁的相好!”
闻言,原本欲转身离开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只见他眸色更暗下了一分,弥漫着寒气,冷声道,“最好是。”
待一行人出了客栈,叶青正独自从池塘那处走来,早已衣衫尽湿,略显狼狈。他擦了擦额间发丝的水珠,微叹了口气,可惜道,“将军……人跑了。”
魏临初面上闪过一瞬的不解,他想不明白秦棋此举意欲何为,若只是怕自己治罪于她,也定然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池塘,她究竟是为何。
思来想去不得结果,他也不再纠结,敛过神情对叶青淡然说道,“罢了,你先将人带回去审。”
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与众人背道而去,徒留叶青一人在原地,无奈挠头小声嘀咕道,“将军不一同去吗……”
这语气中缺乏底气,声音如蚊蝇一般小,但离去的魏临初也听了个清明,可今日的他却丝毫不恼,随着自己的步伐,唇角还漾起抹笑意。
四月二十七,是她的生辰。
多日前,他早已想好今日定要让她开心展颜,送她一份独一无二的生辰贺礼,这是出征前自己唯一所愿。
此事一毕,他便心无旁骛,再无遗憾。
想到这里,他眼神中多了些许坚定,收起脸上一瞬掠过的黯然。拉过身旁一匹骏马的缰绳,侧身上马向辰园方向奔驰而去。
……
残阳风起,空气中却还滞留了不少暖意,小梅见我额间已浮起了一层薄汗,连忙将我扶着到街边的茶铺坐下。
心疼地瘪了瘪嘴,讪讪劝道,“少夫人歇歇吧,您都寻了一下午了。”
从午后一直走到现在,入春回暖,冬日的燥意却还未全褪,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疲累不堪,也不再多言,顺势倒了些茶水在桌上的杯中,拿起一饮而尽。
休息了片刻,我想了想下午四处询问的信息,转头对小梅嘱咐道,“小梅,天色将晚,一会你先回去。今日下午那个买菜的阿娘似乎见过秦棋,我得去找他,将这消息告诉他。”
小梅面露难色,出言接话道,“这天都快黑了,您可去不得。若您真要去,那,那我与您同去!小梅一点也不累!”
我缓缓扯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故作轻松道,“行了,你也陪我跑了一下午。若真有余力,那就回府帮着春嬷和红红准备好夜宵,今天的我,累得能吃下一头牛!”
小梅见我执意如此,也不再反驳,听话地应道,“是,小梅定打点妥当!”
离开茶铺,小梅往回走,我随即雇了辆马车,向京城军备处驶去。
今日从午后一路走至现在,再加上此下的舟车劳顿,早有些筋疲力尽,但想到他估计也是如此,毕竟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此时他心下估计也焦急十分吧。
这般想着,心里也不禁有些为他着急,马车一路行至暮色深处,终于到了军备处。
恰逢叶青从大门走出,我急忙上前道,“叶将军,午后我在街上听一阿娘说起,看到秦姑娘往宫门口最近的那家客栈走去了。”
叶青见到来人,有些惊异,但也客气回话道,“今日将军与我已然去了那家客栈查探,将军莫不是忘记了告诉您一声?确实有些线索,麻烦您夜深还劳累跑这一趟。”
听完这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免有些痴傻了,我都查得到,对他来说又有何难呢?
于是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他,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