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赶到杜家附近时,就发现没有感应到杜留燕的气息。
“他应该和我的想法接近,可能已经自己出发去柳家了。”
周良心中有了这样的明悟,不再耽搁,立马往锻铁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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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听闻了妖狐的踪迹后,就吩咐左右备好马匹和箭,穿好软甲,拿出柳家家传的温阳弓,准备亲自前去解决祸患。
原本按他的习惯,是等待柳虎等人完成任务,自己居中调度指挥的,但是今日不知为何,总觉着有股无名火憋在心里,想狠狠地发泄一下。
“柳当家,既然知道了那妖狐在林中,那我与你直接过去拿住他,你觉得如何?”
蛇先生径自走到柳乘面前,笑得眯起了眼。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衬得头巾绿得更加鲜艳。
“我自然得亲自给蛇先生讨回那上品麝香,把那畜生的头颅当做给您的赔礼。”
柳乘对蛇先生有着本能的厌恶,只是对方既然能拿出不少上好的货物,又表示想要长期合作,他也不介意展现一个合格的合作伙伴应有的诚意。
更为重要的是,这位蛇先生似乎掌握着一些诡异的秘术,玄幻莫测,虽然可能实在虚张声势,但无疑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有劳柳当家了。”蛇先生掩着嘴笑了起来,仿佛柳乘的话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乐曲,让他陶醉不已。
柳乘对蛇先生的邪气已经见怪不怪了,直接翻身上马,喝令道:
“柳升和唐威跟我走,其余人等守好大宅,看好小姐,听从霍管家吩咐。”
霍管家目送四人骑马飞驰而去后,没进宅子,却七转拐来到一条暗巷中。
“准备好了吗?”
“希望您能不要忘记承诺。”
暗巷角落中有一张脸幽幽抬起,此刻若是被人见到,定会惊叫出声。
那脸上一道蓝黑色的伤疤从额角斜下,一直延展到嘴边。
这像被是某种妖兽轻抓了一下,虽然只是一道浅痕,但仔细端详,会发现伤口不断往外泛着黄色的脓水。
这脓水甚至像是被煮沸般,不断冒着细小的水泡,先冒出的水泡被后来的挤开,缓缓向边缘沉降,化成蓝黑色的烂肉。
原本七分的皮相,如今怕是一分也无了。
“那是自然。”
霍管家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黑包裹,递给那人。
“我等下会支开几个,剩下的都是我的人。你看准时机把这管毒烟吹进去。”
而后又皱了皱眉头,补充道:
“把你的脸蒙起来,做事的时候不要太显眼了。”
那个人点点头,接过包裹,站起身来。
“嘶——”
“没事,等下你就解脱了。”
霍管家看着那人的胸腹,知道灰衣里还有两条更深,也溃烂得更厉害的蓝黑色爪痕。
“一炷香之后再过来。”
霍管家离去不多时,烂脸人蒙好面,正待解开包裹,细细端详一下那管毒烟,却听到上头一声风响,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抛下包裹,危机之下只能将双手往上架起。
“啪!”
他手臂一麻,一块天降大青砖碎裂开来。
知道绝不可能只有一块砖下来,他想也没想,忍着剧痛,腰身半扭,就往前飞起一脚。
谁知袭击者竟是一个小个子,左脚向前一迈,身形一矮,堪堪避过这一脚,右手提刀顺势劈落。
烂脸人只见面前刀光一亮,胸腹剧痛,血水喷涌而出。
那一刀正好斩在了他原有的伤口上,刀口在烂脸人的下腹稍停,又毫不留情地往前一捅,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嗬...嗬...”
烂脸人的脖子被袭击者的左手狠狠掐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失去了呼救的机会。
眼前渐渐模糊,死亡的气息清晰可闻,他垂下自己挣扎的双手,最后一丝求生的欲望混在他的泪水里,从慢慢闭上的眼中滑出。
“就这样吧...”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终于,终于解脱了。
虽然还有些许疑惑,
为什么自己投奔号称知人善任,礼贤下士的柳家主,却落得重伤毁容,无人管问,受尽折磨的下场?
为什么自己忠心护卫,把自己的性命都差点搭进去,却还要被扣除工钱,成了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为什么自己已经决定付出生命,甚至放弃底线,燃尽自己这已经没有未来的身躯,去换取妻女一个更好的未来,
却在这里被不知是谁的人所杀?
杜留燕看着面前缓缓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的这个人,心中同样充满了迷惑。
他和周良一样,从之前得到的信息推测柳月有一定的危险,于是便打算来柳宅附近一探究竟。
结果在经过这个巷口时,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便又绕了个弯子,从后巷过来,上了这暗巷旁的屋顶,认真观察。
在隐隐约约看到下面藏着的这个人的脸时,那爪痕的惨状无疑是告诉自己,这个人应该是被抓伤的柳家护卫。
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没人照管吗?
柳伯伯不像这么绝情的人啊?
正在他计较着要直接去柳宅还是看着这个人时,霍管家就来了。
于是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杜留燕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听到的对话想来,他们很有可能要用毒烟去谋害柳家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柳月。
他不觉得刚刚杀死的人罪大恶极,无法饶恕,看起来这个人是妖狐之乱的受害者,因为某种理由而被霍管家蛊惑。
“但是这么做是必要的!”
杜留燕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现在他只是单独一个人,还身负重伤,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若是等到他到了柳宅,自己再去阻止,很有可能会陷入柳家背叛者们的重围,就无力回天了。
虽然平时经常习练刀法,但杜留燕也是第一次杀人,不免有些慌乱和迷茫,但他很快收敛情绪,将刀拔出,拿出手帕,快速地擦拭它,接着把身上的灰衫翻过来穿,以便让溅上的血迹不那么明显。
杜扯下烂脸人的面巾,用手帕将沾上的脓液擦掉,然后自己围上。然后把毒管从包裹中拿出,将黑布披在他的脸上。
“对不住了。”
杜留燕眼神变得坚定而冷漠。
霍老鬼真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连叛变都不肯自己动手!
谁知道这老混蛋还会做什么,必须救出柳月!
杜留燕将毒管别在腰间,用衣衫遮掩,快步走出暗巷,手中刀在斜阳下闪着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