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周良终于能站起来了，身体里阵阵空虚袭来。

这就是书里说的那什么虚的感觉吗？

希望能找到让亡魂即使不入轮回，也能不痛苦地散去的方法吧，周良心叹一声。

乐师姐从水鬼留下的残渣中掏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他这些年在寒潭里痛苦之时无意识吸收潭里寒气所聚而成，应该算是水阴之物了。”

苏雪羽搀着周良，接过那团东西：

“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清洗一下，然后拿草药敷在伤口上，你再内服些丹药，去我屋里休息一晚，明日应该能恢复个六七成。”

“来，我背你。”

周良摇摇头，这怎么可以？

苏雪羽身体一低，把周良向上一提，就搭在背上，臂弯一勾，夹住了周良的小腿，就迈开步伐。

周良无奈，挤出气力道：“你这是干嘛？我身上这么脏，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看见了不是对你的名节不好。”

“你可真是个俗人！”

苏雪羽怒骂一句，清脆严厉的声音瞬间把周良噎住了。

然后苏雪羽缓和道：

“我苏家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受伤因我而起，我就会负责。”

照你这么说，我间接害了你哥，让你深陷悲痛，我岂不是也要对你负责…周良在心中默默反驳。

“苏姑娘，你还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世家小姐很是不同。”

为了避免尴尬，周良主动说道。

苏雪羽嘻嘻笑道：“破坏了你美好的想象吗？”

周良犹豫了一下才道：“不，我以为大世家的小姐都是像书里写的一样娇贵矜持。你…你人好得超乎我的想象。”

“啧啧啧，不愧是读书人，拍马屁都一套套的。”

苏雪羽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些。

“你平日里，我是说，来霞明宗之前，你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呀？”

周良对郡里人的生活一直都有些好奇。

“哪能做什么，不过也是日复一日练功法，还得每天忍受着冰冷，夜里总是冷得难以入眠，常常在白天时不由自主地打瞌睡，这就是世家小姐的生活。”苏雪羽自嘲道。

“很辛苦。”周良诚恳评价。

“不过也算是有趣，闲暇之余还是能出去玩玩，学学琴棋书画，做些大家口中的雅事。”

周良有些羞愧：“这些年来我一直就是读书玩耍，每天入静而已，想来实在是平平无奇。”

“那样多好啊，每天无忧无虑，读书玩乐，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也是我的梦想。”苏雪羽认真道。

“苏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就像刚刚乐师姐说的那些。”

“其实我也知之不详，父亲不是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只是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练功，将来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吗？周良默然。

周良思索一阵后又问：“那为何不让自己开心起来，何必绝挣那一线呢？”

苏雪羽嘴角微勾：“其实绝争一线和开心并不矛盾。”

“有理。”周良点点头。

“你先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到了再叫你。”

周良没有拒绝，把头倚在苏雪羽肩上，放松着睡去了。

再醒来时，周良看着身下垫着的纱布和纱布下厚厚的白绒，知道自己正躺在苏雪羽的床上。

苏雪羽将被周良弄脏的衣物换掉，换成了一件浅绿长裙，正擦着汗推门而入：“醒得真及时，水给你烧好了，在那边浴堂里的桶里，快去洗洗吧，我来给你磨药。”

周良点点头，走到浴堂后不久，苏雪羽就听到一声：

“苏姑娘，这水怎么和开水似的。”

苏雪羽愣了一下：“我平日里都喜欢比较暖的水，觉得很舒服。”

周良没再说话，安静地清洗起身子。被水鬼所咬的伤口虽然很深，但此时也接近愈合，只有淡淡的一丝丝黑气还蕴藏在裂口的血肉里。

这水，确实暖暖的，很舒服。

还是第一次觉得沐浴后这么神清气爽，周良仔细擦干身子后，拿起苏雪羽在一旁放的大白袍穿在身上。

和我娘亲似的，没想到她这么会照顾人...

周良走回苏雪羽的闺房，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布置的原因，这里和自己的石室别无二致。

除了玉床上铺的白绒垫，并没有寻常女孩的感觉，刚刚拿来垫着周良的纱布已经收起。

苏雪羽一边往周良的肩上抹着药草，一边说：“这是苏家自家种的灵药，所以我用起来很是娴熟，不过你是我第一个试验品。”

周良感受到肩上传来的凉意，和伤口的瘙痒，知道灵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在下感到很荣幸。”

“有用就行，我感觉你体内的灵脉很不安定，还是先不吃丹药比较好。”

苏雪羽站起身来，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是满意。

“这是热的，刚刚乐姐姐让童子送过来的，你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吧，还消耗这么大，赶紧趁热吃了。”苏雪羽递了一袋包子给他。

“你也吃呀。”

“嘿嘿，我不用，女孩子要保持身材的，你懂不懂？”

周良只好默默吃起来，他确实饿了。

“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我的床睡起来可是很舒服的！”

“那你呢？”周良又有些脸红。

“我当然是去和乐姐姐一起睡啦，你在想什么呢？”

苏雪羽曲起小手敲了一下周良的脑袋，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小被子就出去了。

周良吃完后，坐在软软的床上静坐调息，然后心中默默质疑：

铺了这么厚的垫子，不就失去了玉床静心宁气的功用了吗？

转而又想到，苏姑娘很怕冷，毛茸茸的垫子肯定比玉床更好。

不对不对，平心静气，平心静气，别胡思乱想。

周良调好气息之后，惊喜地发现，手里握着那块黑乎乎的水阴之物时，自己输出的水气中的木气会被引过去，使得水气更为精纯。

这样一来，说不得能让银精老头满意！

难得有一次睡好床的机会，周良决定放弃惯常的入静，早早就躺在床上入睡了。

第二天周良无视了钟声，一直睡到自然醒。

有这么舒服的床，怪不得苏姑娘不愿早起！

待到苏雪羽穿着白色道袍，揉着眼睛推门进来，周良都已经醒来多时。

周良寒暄了一下，然后笑道：

“苏姑娘，可愿再陪我去会一会那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