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忘忧果然起了一大早，梳洗好就坐在厅里等静月。

静月早上迷迷糊糊推开门就看见忘忧在外面，都唬了一跳。

“叫你早起不不要绣花就好了，没让你不好好睡觉。”静月不由得怼了忘忧一句。

忘忧心情好，也不跟她计较，这大半年下来，她多少也习惯了，静月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于是笑嘻嘻地回，“这可是我第一次过年呢，兴奋地有些睡不着觉。”

看吧，果然，这话一出，静月马上不说话了，梳洗的速度还加快了些。

等两人收拾好了，甄伯已然在前院等着了，笑着招招手，“走吧，正巧马车已经套好了。”

三人坐上了车，静月的哥哥静山在前面赶车，如此，便出发了。

年集，是在上京城每年过年前才有的集市，从腊月初一开始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各地的商人都会带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前来贩卖，这几年外面动荡不安，上京的年集反而更加热闹。

为了方便各家采买，这年集便横亘在内外城交界的护国寺大街上。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快到城门的地方便是护国寺了。

还没到护国寺大街呢，两旁路上已经有了浓浓的新年气氛。对联都贴出来了，各个商铺窗户上的窗花也争奇斗艳的，你贴一张鱼戏莲叶、我挂一个鱼跃龙门、他再添一个龙腾九天，好像非要把其他人的比下去自己来年才更红火一般。年味儿就在各家的攀比之下越来越浓厚。

忘忧将小脑袋架在车窗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外面看，时不时地夹杂着一些评论，“静月你看看，那个鱼要是尾巴再翘上去一些就更生动了？”

“哎？这家怎么贴个大公鸡在门上呢？”

“那不叫鸡，那叫吉，以示来年吉祥！”静月无奈地解释。

“快看快看，那家开始挂灯笼了！一、二、三、四、五！好家伙，这楼好高啊！”

甄伯呵呵笑着道，“这可是上京最大的酒楼了，叫做启元楼。这启元楼到了年节都要挂红灯笼以彰喜庆。本来每一层屋檐四角就都挂有铜铃，这过年再配上灯笼更加好看。十五的时候，许多人都喜欢来这启元楼一边喝酒一边听风铃赏灯笼，一边看楼外游人如织，别提多有趣味了。”

忘忧听得如痴如醉，“甄伯，那今年十五我们也来听风铃好不好呀！”

“呵呵呵，十五晚上能闹到将近丑时去，甄伯老了、折腾不动了，让少爷陪你来，你们早些来，能占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正说着马车一停，静山的声音响起，“甄伯，前面就是护国寺大街了，要不咱们就将买车停在这里，你们去采买，我在这里看着东西。”

“也好也好！”甄伯看着静月将忘忧抱下马车，“走，咱们好好逛逛去。”又专门叮嘱忘忧，“你这丫头可乖一点，这集市上人多又很杂，拉紧你静月姐姐的衣服，小心被人拍了花子！”

忘忧一边听话地拽紧了静月的一角，一边问，“什么叫拍花子？”

“拍花子吖，就是一群专挑小孩子下手的人，趁你不注意从后面拿帕子把你嘴巴鼻子这么一捂，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乖乖跟着他们走了。然后把你卖去那大山里、人烟稀少的村子里，给人家去做童养媳，一辈子都别想跑出来！”静月绘声绘色地给忘忧描述。

吓得忘忧一哆嗦，赶紧手里又把静月的衣角攥紧了些。

这举动逗得静月和甄伯哈哈大笑，“行了行了，逗你的。这要是在其他州郡，就你这样天天想着往外面跑的，估计早被人拍走了。上京现在虽也不安稳但比外面还是好一些，只是让你记得不要光顾着东看西看把人丢了才是。”

低头看看了看衣角，“你手中可轻些，整府的衣服我白天黑夜地做了两个月，今日这身儿可是新换的，我可不想回去就要打布丁了！”

忘忧不好意思的松松手，她自认是最怕死的，虽说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愿意求个安稳的。

左看看右看看，这集市上东西真不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只有想不到就没有看不着的。抓抓脑袋，“甄伯，咱们今天要买点什么呀？”

“最当紧的是把府中过年的吃食备好，再过几日这集市散了，一直到正月末街市上都难买到吃食。其实像咱们将军这样有府邸的官员，家里吃食多半靠自家庄子上供给，可咱们将军资历浅，又一直在前线，便也从没置过庄子田产，因而咱们也就只能多多买些存着了。你们两个看看，有什么自己想吃的想用的，便一起买些。”

跟着甄伯一起采购，忘忧才知道什么叫花钱如流水，即便付银子前再三讲价，那几十斤的菜肉往下来，银子也就像雪花儿似的飞走了。结了账甄伯让人家直接将东西送去了马车上，因此现在手上提着的东西全是临时起意的小点缀，什么糖糕点心、瓜子花生之类的。就这样三人也已经拿不了了。

甄伯要去买那鸡鸭鱼，于是静月就提出来她和忘忧将东西送回马车上再来找甄伯。

思量了一下，甄伯点头，“你二人注意安全，我就在那鸡鸭摊子前，你们放下东西还到那里找我就是！”

于是两个小姑娘就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往马车走去。

眼看过了路口就是马车了，突然从内城疾驰出一辆马车，直直就朝正在过街的忘忧冲撞了过来。

忘忧大惊急忙躲闪，堪堪闪过了正面，还是被捎带着挂倒在了地上，手里的东西也散了一地。

对方马车丝毫不停，向前跑去，忘忧抬头便想喊停对方，只是一阵风来，车窗幕帘被吹的飘起，里面赫然是丞相夫人李氏，看那动作倒像是在抹眼泪。忘忧便愣了一下，只这一下，那马车就飞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一下可吓了静月一跳，赶紧将手里的东西甩给静山便来扶忘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