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瓶酒！”

对他的回来向青有些诧异，指着后面柜子上的白酒发出询问。

“嗯！”宋和肯定般的点了点头，随即跨上柜台前的高脚凳做了上去。

为了更大的利用空间，也为了不让单独一人的客人占据一张桌子，定制柜台的时候，向青的姥姥姥爷特意选了这种类似酒吧的柜台。

拿起一边买来的白板，向青提笔在上面写道。

要下酒菜吗？】

“老板你看着弄吧！”

稍等一下！】

打开保鲜柜，向青选了一道凉拌猪耳接着又到后厨弄了一碗油炸花生。

对于白酒，他也没什么研究。

稍微看了看，从柜子上随便拿下一瓶白酒。

然后，掏出经过高温消毒的玻璃杯。

拧开，宋和给自己倒一杯的同时，还发出了邀请。

“老板要来一杯吗？”

“不了不了！”向青连忙摆手拒绝。

宋和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坚持。他的邀请应该说是下意识的礼貌，而不是真的想和向青喝酒。

半杯多一点的白酒，他仰嘴直接灌了下去。

倒吸一口凉气后，掰开筷子，连忙夹起一大筷猪耳朵向嘴里塞去。

这幅架势，向青看出来了，是想买醉来着。

刚才是伪装吗！

大概是不想明美看到他的脆弱吧。

起身来到店外，他将营业中的牌子反过来———暂停营业。

回到店里，他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向里面挪了挪，拿起还没看完的一本书翻阅起来。

“其实我刚才真想就这么答应对方的条件，反正也不是我痛苦，反正明美确实那个样子。怎么样，很卑劣吧！”宋和笑着，眼角却闪烁着晶莹。

向青没应声，一声不吭的翻着书。

“可是啊，我总是想起那天她的样子。墨镜不知道被谁碰掉，人群里，她就那样跪趴在地上。心里，总是狠不下心来。”

“这就是命运使然吧！”

自嘲一笑，宋和闷了口酒。

“不过，要不是因为耳聋的原因，我大概也不会接触到音乐。”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在刚聋的那段时间，我性格变的异常自卑和暴怒。我拒绝任何人包括父母的接近，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砸任何看得到的东西。”

说完，宋和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对自己的讽刺和鄙夷。

“母亲的哭声，我听到了很多次。父亲的无奈和叹气，更是在我记忆里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却一如既往。就这样，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

捧着酒杯，宋和两颊上已通红一片。

“也许是累了，又或许是老天不忍。就像是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我突然就清醒了过来。我这才发现我到底有多么荒唐，让他们为我担心了这么久。”

“于是，为了让他们放心，相信我真的走出往日的阴霾。聋子也能成为歌手，应该会很激励吧，这么想的我买来了乐器。”

“虽然请过老师，但根本就学不会，听不到声音的我根本不知道歌应该是什么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听。我不过是为了让父母放心，才努力的。”

“所以啊，音乐其实根本不是我的梦想。”

爬在桌上，宋和明显已经有些醉了，他湿润的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玻璃杯。

“可是、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

紧握起拳头，轻敲一下桌面，宋和扯着嗓子嘶哑道。

“为什么我是个聋子，为什么我没有天赋，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一个歌手？”

“就连我自以为的那些听众，也不过是我父亲花钱找来的，哈哈！”

笑着笑着，宋和眼里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仰头收了收眼泪，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

“其实，有这样的父母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你说是吧！”

“嗯！”

向青持以肯定的点了点头。

“可就是不知足啊！”轻叹一声，宋和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下。

“不过无所谓了，知不知足，我都要工作了。”

你准备找什么工作？】

向青擦掉之前白板上的字，写到。

“游戏建模！”说罢，宋和轻轻一笑。“我曾经的梦想就是做一款受欢迎的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忘了。这么多年，手都有些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真可笑不是吗，给自己的梦想找一个替代品。”

向青沉默着，没有答话。

将瓶里的白酒倒完，宋和端起酒杯，凝视了好一会儿，才一口闷下。

他脸上随之浮现痛苦的表情，是因为生活还是因为酒劲，向青分不清。

他知道的是，又一个人的梦想在他眼前破碎了。

“生活是这样子啊，不如诗啊，转身撞到现实，又只能如是啊……”宋和唱起了这首他最喜欢的歌曲，唱到一头栽到柜台上，唱到什么都忘记。

“老板，再来一瓶！”

向青拿起杯子给宋和倒了杯温茶，推了过去。

后者或许以为是酒，直接仰头灌下。

砸吧了下嘴，感觉不对味的他清醒一些。

扶着脑袋，从兜里掏出钱包。

“多少钱！”

向青也没客气，如实报了价。

接过钱，看着一摇一拐就向外走下的宋和，他心里有些担忧。

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李氏姐弟走了进来。

“姐，他真在这里！”指着宋和，李明俞兴奋里带着惊奇。

“没什么难猜的！”

李明美面无表情说着，被李明俞拉到宋和旁边。

“明美，你怎么来了？”宋和先是诧异一问，随即低垂下脑袋。“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下的……”

明美手指准确的伸到宋和嘴上，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看了明美一会儿，宋和一笑，点着头。

李明俞搀扶着宋和，经过今天的事情，对于这个男人，他是认可了。

两人摇摇晃晃的向店外走去，一旁的明美小心的护着。

“喂！”

李明美和弟弟回过头。

“他酒醒了帮我告诉他，败给生活并不丢人。更何况，他败给生活的样子并不难看！”

李明美先是一愣，随即扬起嘴角。

“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呢！”

目送着三人离开，向青转向头顶昏黄的灯泡，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的士内，李明美听着耳边宋和不时的低喃。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冲动，附在其耳边轻声问道。

“你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听不到的宋和当然不会做出回答。

“肯定不记得了吧，否则，你怎么会选择放弃梦想呢！只是一句戏谈呢？我却当了真，是不是该说一声对不起呢？”

她贴着车窗，玻璃上倒映出那张早已泪流满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