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一口茗茶，赵涵手指轻轻在杯身上来回弹奏，眼镜下的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房间内变化不大的内饰，柜台里成熟许多的老板。

他真没想到，自己还会到这家店里来，就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见到方倩一样。

门被推开，他下意识扭过头。

敲着杯子的手一紧，目光一直追随着推门而入的方倩，直至入座。

沉默，安静！

赵涵双手放到桌下，说道。

“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知道一下你和老师她当初的故事。”

方倩根本不钓胃口，直接表明来意。

把柄在敌手，赵涵只得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也就是说，当初你就只是拒绝了和老师一起回去。”

“那你还想我怎样？”

想你去死！

看着赵涵，方倩心中犹恨，表现在嘴上，却是云淡风轻。

“好了，你可以走了！”

赵涵先是一愣，随即呆住，待反应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方倩。疑惑中又带着欣喜，只是被他紧紧压着，唯恐表露出来让方倩改了主意。

“你确定？”

“就当我们从没见过，另外，以后别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好好好！”

说完，赵涵起身立马就走。方倩鄙夷的望了他一眼便赶忙收回目光，仿佛多看一下就会脏了自己的眼一样。

随之见向青望来，回之一个笑容，接着起身来到柜台边，也是是为了说服自己又或许想解释。

“我本来想狠狠报复他一下的，不过想了想，又给放弃了。为这种家伙，实在是太不值了。”

……

一路跑到车里，不顾有些喘不上气来的胸腔，赵涵直接发动车子驶入车流，一直向前开去。跑过了好几个红绿灯，他才缓缓松下心来。

但一想，又觉得实在丢人。

不行，爸妈要赶紧接过来了。虽然这个方倩现在看样子是不追究，但万一改主意了呢。

反正现在也有钱了。

这么一想，赵涵心中稍稍安定。

两天后，赵涵站在山脚看着远处叠叠重山，不由得感慨万千。

终于又回来了，虽然下次离别就会是永别。

接着，他一头扎了进去。

手持金属杖，赵涵小心翼翼的敲打着脚下不时蔓延的丛叶。

这么多年的写书生涯早就让他的体能退化到一个很一般的状态，以及面对山野的胆气。

穿着精心准备的登山靴，路依旧难走的很，不一会儿就小喘气的赵涵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一个较为基础的了解。

还好，来之前带足了干粮。

这么一想，他又满怀信心来。

以前一瓶水一个馍他就能翻过好几座山回到家，现在没道理不行的。

一步两步，赵涵缓慢而坚定的朝村子靠近着。

一座山，两座山。

时间来到下午，赵涵已经来到第三座山。

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他记忆中印象很深的地方了，一个陡峭的蜿蜒小道。

他以前在这里滚下来过，磕了一身疤，疼了很久，由不得他记忆不深刻。

手扶着树和山石，他一步接一步的挪了上去，手松开苍劲青石摸向下一处。是老树根下蔓延生出的枝丫。握上去，身子向上一提。

转眼却又向下跌去，赵涵心里瞬间一个咯噔，就看到攥着的那株枝丫已被他带出土壤，随着他向更下方的大地砸去。

完了！

脑子里生出这个念头，几乎瞬间，意识便突的一黑。赵涵的头砸在青石上，身子旋着向下滚去。

意识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嘶！”

强烈的疼痛涌来，刺激的赵涵从昏暗无光的思维牢笼里醒来。他扶着脑袋，片刻后发现疼痛并不是从那里传来的。抬了一下手掌，左臂被蓝色印花老布包裹着，覆盖伤口的那部分隐有绿色透出。

应当是剁碎的叶生花，他心下了然。

随即打量着屋内，陌生的感觉之后便是熟悉的景象，和以前他家很像。

“你醒了！”

老布所成的帘幕被掀开，一个黝黑的面孔探出，脸颊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是个年轻的家伙。

“是你救了我吧，实在太感谢你了！不知怎么称呼？”

“叫我方凡就好了！”年轻男子摆了摆手，示意赵涵不用放在身上。“对了，你的背包在你边上，没动！”

赵涵下意思的扭过头，果然在枕头边上发现了自己的书包。

“腿不疼吧？”

“不疼！”

“那过来吃饭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事！”

男子回话很简短，看得出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他说完转身去了另一屋，面对这位救命恩人的邀请，赵涵也不好拒绝，只得随着去了那屋。

底桌子，小板凳。

上面摆着两盘菜，一份腊肉一份青菜，都用粗瓷碗盛着。

两人坐下端起米饭开始吃饭，过程中赵涵发现年轻人一直都不动腊肉，心中的好感不犹得更甚。

饭吃完，活动了下手臂，赵涵提出了告退。

年轻人挽留两句后见他真有事，也就没再劝，毕竟其也只是手臂破了一道口子而已。

“谢谢你救了我！”

赵涵从背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方凡。想了想独自在外求学的方倩，方凡还是收下了。

出了这家处在村子外围的村子，向青走了没几步就离开了这个村落。看了眼对面家乡所在的山坡，赵涵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村落原来就是他每天走上十来里山路来此上学的村落。

待走稍远一些，他看到那处在向阳一坡学校教室了。对比记忆里的模糊景象，好了很多。但对比市区里的学校来说，又不值得一提了。

带着一肚子感慨和思绪，他饶了一个大弯，来到了木桥处。

「马茜」

桥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这两个字。

看在眼里，赵涵替马茜感到高兴，知道方倩碰上他只是个意外后，对于前者他便不在憎恨了。

继续前行，在村子有一个人那么大时，他停下来掏出镜子又理了一下自己的脸上的装饰，以防一些记忆力好的人认出他。

一路上，他那身高档新奇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装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有很多赵涵还记得还熟悉的面孔，握着皮箱的手一直在颤。

毫无疑问，他至今还怀有愧疚。

在大开的家门前停下，看着里面一如记忆中的模样，他发现自己在恐惧，在害怕踏入这个家门，害怕父母的目光。

低下头，他有些后悔了，当初因为太纠结于是走是留。结果只顾下了决定，根本没在想留下来后的事。

爸他这么要面子，结果我却这样做，也不知道会不会原谅我。

“你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