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薄雾笼罩,天色固定在落日时分,四下却只有一条没有雾气的小路,仿佛是路的主人特意让他们走的。
灵寰扯着牧折生一只袖子走在他身后,“相公啊,我们这是进了谁的梦。”
“让西水归永不日落之人的梦。”
她不说话了,探过头巧牧折生,他容颜还是那般冷冽之色,偶尔回头看她的眼神,与草木无疑。
就像是刚刚她抱住他的那一瞬间,那温柔之色,是幻觉。
可灵寰打心眼里起就想打破牧折生这种冷漠,是没有一丝活人气的,像庙宇上的雕像,像画卷上的神仙,像一切能俯瞰人间生灵的存在,就是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她扯了扯袖子问:“你知道他是谁?”
牧折生食指在唇边抵住,摇摇头,“在主人的梦里,不能言主人的名讳。”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木屋,明明天色尚早,屋子里却燃起了蜡烛,仿佛早已深夜。
屋中两个人坐在桌前,脚下是一堆睡着的、用笼子装着的燕子。
个矮的肤色黝黑,常年海上劳作之相,此刻有些惴惴不安反复问:“石大哥,你确定这有用?”
被叫石大哥的人略微年长了些,穿的衣裳补丁比起对面的少多了,他踢了踢脚下燕子笼说:“小老弟,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捕鱼卖鱼,我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见识可比你广,这一票你要不干也可以,你只需要带个路,到了目的地你就走如何?”
他眼中满是贪欲,诡秘一笑:“这样你不会丢了命,也踏不上通天路,永永远远,这一辈子都老死在西水归,如何?”
锦绣富贵路就在眼前,谁人舍得放弃?他猛吸好几口水烟袋,朦朦胧胧烟雾将他面部遮住,有些看不清表情。只听得他沙哑问:“鱼群还会游动,它怎么会一直停在原地?就算去,我们也只能去上次我发现的地方。”
石大哥爽快笑道:“莫怕,有这东西在,不出一时三刻它必然现身!”
“这燕子会不会少了?”
“用不着太多,多了飞得散,我们会追不上。”
他们的目光不由得移向拼命扑腾的燕子,就像在看一座座金山银山的样子,“瞧,多有活力啊,等天亮了就使劲叫、使劲飞。”
火光将他们的面容衬托得半明半暗,在某些光影晃动下看起来甚至不像人,他们眼中那种贪欲在灵寰眼中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一样
就好像她也曾那么被盯过
她猛的捂嘴转头,一阵阵干呕,莫名的恐慌从心里冲到头顶。一阵阴风吹过,顿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莫怕,”一只手放在她头顶揉了揉,“不过是人心不足。”
感受到那只手在头顶上,灵寰扬起头来,眼里本还噙着微弱的水光,可面上已经带起一抹乖巧的笑。“嗯,有相公在我就不怕。”
“三才图会曾记载:“海口有首,状似螭龙,有角有耳,背鬣作红色,嘘气成楼台,将雨即见。得其脂和蜡为烛,香闻百步,烟出其上,皆成楼阁之形。”牧折生想起白日那只被当作稀世珍宝的红白蜡烛,忍下厌恶之心继续道:“他们用燕子,是在捕龙。”
落河三千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