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黎渊时,与南栀的初次相见宫每次早有预谋的偶遇,一次次相伴的欢愉少室山的朝夕相伴,深埋在心的感情伏魔山陨落前的不舍,一无所知的沉睡。
他是北渊时,轻佻魅惑的重逢后知后觉的爱恋,步步紧逼,退无可退。灭魂台上的声声质问,宁死也要讨回的公道。误入幻境的无奈,身不由己的选择。误会重重的娶亲,宁死不屈的抉择。
恍若隔世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令他痛苦万分,他究竟是忘了多么重要的人与事情。他浑浑噩噩的五百年,让南栀一人承受了多少非议与委屈?
他怎么忍心让南栀一人记得他们的所有?
北渊猛地睁开了双眼,面上尽是泪痕。他抬眸望着勾陈,声音嘶哑,“我启动了封神印后,她用什么来与你交换?”
“孩子,”勾陈站起身,“她行了叩拜礼,跪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层梯。当她知晓她就是你的情劫时,便已经选择了放手。我问她,孩子与你,只能择一人。她选了你。”
孩子与你,只能择一人。她选了你。
北渊红着眼,眼泪再次掉了出来。她怎么这般傻,到了最后还在为他考虑?
勾陈继续道:“但我是诓她的,我并未取了孩子的命。并非是我不忍心,而是你命中该有此劫。逃不掉,避不了。你是我幻化出来的分身,轻而易举便成神,这才有了这场劫难。你们是命中注定的有缘无份,命中注定的爱而不得。”
“有缘无份?爱而不得?我陨落两次,她苦守我万年,全是因了这两句话?”北渊嘲讽一笑,“若我偏要争上一争呢?我偏要与这道命数,讨一个公道。”
“公道?你未经磨难,便成神,那已是没有公道可言。”勾陈看着他,叹息道,“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最后谁都救不了你。她愿意为了你放弃孩子,放弃你们之间的所有,愿意与你永不相认,你便不该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我若是因为这区区两句命数,便弃了她,这才是辜负了她。”北渊擦了擦面上的泪水,跪在勾陈面前。
“我愿卸去战神一位,来换与她一世安宁。”
勾陈震惊的回过身,见他面上尽是认真之色,这才反应过来,他并未在开玩笑。
“我不同意。你可知,你若是卸任,这六界又会发生怎样的动荡?”
“那又如何?先前我为了界芸芸众仙,已经负了她良多。这一次,我只要她。还望你成全。”
“成全?”勾陈摇摇头,“我若是能成全,为何会等到今日?北渊,有些事,并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所以就一定要委屈了她吗?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次受伤辜负的都是她?就因为我们相爱吗?所以她便活该要承受失去的痛苦,活该要苦守我上万年,活该生了我的孩子还不能公之于众,让孩子这辈子都不能重见日吗?”北渊站起身,来到勾陈面前,“即便如此,你为何当初也不一起去了她的记忆?平白让她苦痛至今?”
勾陈又何尝不想,可他与南栀结下凤羽印,迟早都会忆起。若是等那时再记起,那么所有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见勾陈沉默不语,他再问一次,“难道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你知道的,只有你们永不相见。”
北渊不再多,转身离开了九十九重。
回到浮望宫后,他再次红了双眼,脑海中尽是他与南栀的往事。
“阿渊,我好看吗?”
“阿渊,你怎么才来啊?”
“阿渊,我真的很喜欢你。”
“阿渊,我就是醋了。”
“阿渊,不要,你回来,阿渊……”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你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委屈,至今还害得你不敢与我相认,一人承受着所樱
廾匸,廾匸。原来是遗憾的廾匸。
他此时也不敢去找南栀,他怕一见到她,便忍不住。她之前知道所有时,又是怎样的绝望?一个人带着孩子,承受着孩子所有的喜怒哀乐。每日还得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怪不得,为何他一见到南栀,心中便有一丝奇异的感觉。见到廾匸,也是不自觉的喜欢。他从未想到,原来真相是如茨令人绝望。
为了战神之位,为了界众仙,为了所谓的道义。
他现在只要想想便觉得可笑。
他宁愿自己从未出现过,害人害己。
他回想起自己醒来后,发生的一牵所有人都在瞒着他,就他一人跟个傻子一般。
他要如何面对南栀?要如何面对廾匸?如何面对凤帝凰后?
当初凤帝凰后将南栀交给自己,是想让他保护南栀,这辈子爱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处处伤害她。即便这不是他的本意,可事实已经发生。他要如何弥补?
他瘫坐在榻上,脑海中尽是南栀的音容笑貌。他到底要如何做?
在凡间的南栀已经渐渐习惯了凡饶生活,每日做些生意,开了个茶馆,廾匸也随城中的孩子一块上了学堂。虽然一切看似都在便好,但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漆黑的夜中,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她并不知晓北渊已经恢复了记忆,与麟空也断了联系,敛去了仙气,藏在这里。倒是廾匸待久了,失去了新鲜感,每日都在问她,何时可以回界。但她也给不出一个答案来,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样走。
因为南栀的容貌,为她招来了不少的茶客,其中有许多还是她的爱慕者,甚至有些并不在意廾匸的存在,扬言想娶她。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她来凡间只是躲北渊,并无它意。
每当这时候,她便愈发想北渊,她想不顾一切回去寻他,告诉他他们所有的过往。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失去了北渊两次,又怎会忍心再次失去他?
于其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