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宿舍门紧闭着，电饭锅里煮着火锅底料，浓郁的香味溢满了十几平米的空间。

向小青站在门后面，耳朵贴着门板，听了一会，没听到门外面有任何的动静。

但是，她还是不太放心，有些担忧地问：“会不会太香了？”

这味道，简直百米飘香，即便关了门，也很难不让隔壁宿舍发现她们在宿舍里煮东西吃。

虽然她们学校的宿舍管理不算严格，宿管阿姨也不会突击检查，可要是被投诉了，她们的电饭锅肯定保不住。

“阿姨都回家过节了，你快过来坐下，与其担心被投诉，我们更应该注意用电安全。”

沈栩把白米饭分成三份，倒进三个大海碗里。

这三个大海碗颜色各异，是她们刚买回来的，沈栩选的是绿色的花纹，杨豆豆是蓝色的，而向小青则是粉色的。特意为了吃火锅买的，容量大，装得多，向小青倾情推荐，说是用这种碗吃面条最过瘾。

在她们的计划里，是有煮面条这一项的，面条都已经买回来了，但是现在因为沈栩点了外卖，计划就有了变化，改吃白米饭了。

“就只用电饭锅，手机没充电，电脑也没开机，我之前煮过泡面，没事的。”杨豆豆说。

“那我们开动吧。”

三人拿起筷子，欢快的吃了起来。因为杨豆豆和向小青都离电饭锅比较近，所以沈栩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杨豆豆给沈栩夹肉，向小青不甘落后，忙给沈栩夹菜。

“够了，你们多吃点。”才几分钟，沈栩的大海碗已经冒尖了。

“我们都有。”杨豆豆也没忽略向小青，也往她的碗里塞肉。

“来，我们喝一杯。”向小青开了一瓶啤酒，给沈栩和杨豆豆各倒了三分之一，说着，站了起来，“让我们干了这杯酒，从此友谊天长地久。”

闻言，沈栩和杨豆豆相视一笑，很配合地端起了杯子。

“笑什么？觉得我说的话土？”向小青心情倍儿好，也不在意，“那说点实在的，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沈栩和杨豆豆举杯跟向小青碰了碰杯。

“干了！”

向小青一口闷，那豪爽的劲儿，颇有几分女侠的风范。

“你慢点喝，别喝醉了。”杨豆豆第一次喝酒，只喝了一小口。

“我高兴，太开心了。”

啪嗒——

向小青又开了一瓶啤酒，不知道是因为酒量不好，还是情绪有些激动，她的眼睛有点泛红。

“栩栩，谢谢你。”

“也谢谢你。”

沈栩心领神会，知道向小青是在说她给她发信息的事，也知道昨天的早餐是向小青给她买的。她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啤酒。

“少喝酒，多吃菜。”杨豆豆担心她们喝醉，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可向小青没听她的，咕噜咕噜，半瓶啤酒一下子喝进了肚子里。

“喝点酒，说些心里话。”

向小青一屁股坐下，夹了块肥牛塞进嘴巴里，然后红着眼睛说，“我很久很久没有交到朋友了，她们都嫌我土，说我抠，还嘲笑我丑，我丑吗？她们有的长得还不如我呢。是，我是不会打扮，也不会化妆，更没有钱买化妆品，可是她们化了妆也不见得就好看呀，那脸化得跟白无常似的，像是在脸上刷了一层白油漆，晚上出门都能吓死个人。”

“听你这么说，她们的化妆技术和审美还真不怎么样。”杨豆豆很顺溜的接了句话。

“是啊。本来长得就不怎样，化了妆更丑。”有些话，向小青憋在心里很久了，不吐不快。

“有些人就是这样的，明明长得不怎样，却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还嘲笑别人土，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自信。”这是杨豆豆的亲身体会。

“所以，还是上大学好。”向小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感叹道。

“还好吧。”

“还好？”向小青皱了皱眉，瞅着杨豆豆说，“难道和我还有栩栩一个宿舍，你不开心？”

“开心，很开心。”杨豆豆说，“但是，上大学更穷了。”学费更贵，开销也更大了。

“那你要想开一点，毕了业之后，你会更穷的。”

杨豆豆听了这话，心里不怎么舒坦，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说，“只要我努力……”

“很多人都很努力的，但是努力不一定能挣到钱。”她爸，她妈，她哥都很努力呀，可他们家依旧穷，至今还租着一间破旧的房子住着，越过越穷。

“努力总比不努力好吧。”说这句话，杨豆豆并没有多少底气。

对未来，她是迷茫的。

一方面，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做一名演员。另一方面，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努力也不一定有用，就算她熬到毕业，也不一定能从事演员这个职业。

所以，她内心里其实挺矛盾的。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很任性，选了一个以后不一定能养活自己的专业，让奶奶跟着她受苦。

“没错，努力当然比不努力好，我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是啊。

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杨豆豆心底里涌起了一股无力感，想到奶奶，不由心生愧疚，低垂着头，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白米饭，自责道：“你们说，我是不是很自私，自己在这里吃香喝辣的，让奶奶在家里辛苦赚钱。”

“按你这么说，那我也是个白眼狼，我爸妈和我哥辛辛苦苦赚钱让我上学，我过节连家都不回。”

“……”沈栩在一旁插不上话。

她们遭受过的嘲笑和伤害她不曾经历，她们的焦虑、自责和挣扎她也不能感同身受，此时此刻，任何一句安慰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她都觉得太过苍白。

“唉，聊点别的！这大过节的，我们说点开心的。”短暂的沉默被向小青打破，她说，“我们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起码我们还有个家，有爱我们的人。穷点算什么，等毕业了，我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业。”

“你要干什么大事业？”杨豆豆伤感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满满一桌子吃的，打起了精神来。

“专门给你写个剧本。”

“给我写剧本？”杨豆豆笑道，“我先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