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时候,封子宸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坐到摆好饭菜的圆桌旁开始用餐,午膳也是八个菜,但是菜式明显比早饭要丰盛些。
因为经历过那样一场噩梦一样的饥荒,亲眼看着自己的完整幸福的家庭在饥荒中家破人亡,这么多年来即使已经不用再挨饿,甚至什么样的美食都吃过不少,她是身体却对那种感觉记忆深刻,不论她是不是饿了,只要面对食物总会有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感。
此刻,唐秋月看着桌上丰盛美味的食物,眼睛都亮了几分,她克制住心中的兴奋,努力把目光转移到封子宸的身上,看着他慢条斯理的用湿布擦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两人不是第一次同桌吃饭,可是无论是在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里的落难公子杜宸,还是如今在这间低调雅致的帐篷里身份高贵的一国之君,总能把这种日常的小事做的这般的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这是在优渥的环境中一点点养成的,这种优雅气质已经侵入了他的骨髓,是别人无法模仿的。如果……如果没有那场饥荒,凭着爷爷和父母的教养和熏陶,她一定也能成为一名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
她的眼睛忽然就涌上酸涩的感觉。
“快吃把,一会凉了就失了原来的味道了。”
封子宸咽下口中的食物,看了一眼还在对着他发呆的唐秋月,主动往她碗中夹了一块红烧肉。
唐秋月低头看着面前多了块红烧肉的细白银纹瓷碗,眼中的酸涩感觉慢慢被一种温暖驱散,她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拾起筷子把那块颜色红亮诱人的红烧肉放入了口中,竟然比预想的还要美味。
这大概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肉吧!
这顿午膳两人都吃的不紧不慢,全程都安静的只能听到碗碟的轻微碰撞声,两人谁到没有说话,但是一种温馨的感觉却充斥其中。
青衣如同早上一样很及时的就收拾好了桌上的碗碟,离开帐篷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唐秋月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唐秋月回应他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里间里的封子宸换好衣服走出来,迎面就扔给唐秋月一套白色男装,唐秋月抖开看了看,嘴角抖了抖,“您能不能给我换一件?”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她手里的这件衣服就是当初在绸缎庄门口被她故意弄脏的那一身衣服,甚至在腰间的位置还有个没洗干净的灰色手印。
“朕的衣服都很干净,除了这一身。你如果想上山的话就穿上,朕可没有逼你的意思。”封子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颇觉有趣。
唐秋月咬牙不语,抱着衣服匆匆去了内室的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
“御林军副都统竹冉求见吾皇!”
就在她换衣服的空档,帐篷的外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封子宸悠闲的神态一收,乌黑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透出一抹深沉。
“进来!”
“主子!”竹冉屈膝行礼,一张严肃的脸上透着凝重,“主子,之前抓到的那个黑脸大汉昨夜里突然死了。”
“可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除了知道他是江湖中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问出来,那大汉骨头硬的很,我们用了很多的方法,可惜才刚有了点进展人就死了,这会儿尸体还在地牢里。”
犯人在众多的御林军看守之下,还能出事,这是竹冉万万没想到的,最糟糕的就是,他们连凶手也没见到。
竹冉寒着脸,眼中冰冷似乎连空气都要被冻结,“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合,对方怕是有备而来。”
“看来还是条大鱼呢,走吧,一起去看看。”封子宸挑挑眉头,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朝外走了几步才回头朝内室的屏风处扫了一眼,语气不悦的道:“还不快些跟上。”
屏风后已经穿戴整齐的唐秋月翻了个白眼,赶紧麻溜的跟上了。
因为唐秋月穿着男装束了头发,竹冉锐利的眼睛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也没有认出她来。
只是再看向封子宸的时候,眼中的神色莫名深沉几分。
伴君如伴虎,原本以为青衣那个家伙在封子宸身边还算安全,今日才知道,原来也挺危险的!
这里的地牢建造的十分隐蔽,如果不是竹冉带路,即使是身为杀手,洞察力敏锐的唐秋月也难以发现其所在。
地牢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地牢中有很多的御林军把手,除了明面上的,暗中还藏了不少,唐秋月一进去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她只当不知,缓步跟在封子宸的后面进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牢房不大,墙角的位置都铺设了厚厚的一层稻草,充当床铺的作用,正中间的位置上有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尸体周围的地上还有不少的血迹,呈现暗红的颜色,已经凝固了。
“把白布打开!”
竹冉冲一旁看守尸体的士兵吩咐一声,士兵就麻利的揭开白布,一名肤色黝黑,身材壮硕的中年大汉就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此人正是当日里单挑竹冉失败被擒拿的黑脸大汉。
躺在地上的汉子才短短来两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没有了之前壮硕的感觉,满身都是各种刑具留下的伤痕,不少的伤口都深可见骨。
实在是太过惨烈了,唐秋月只打量了一遍就转过头,心里开始佩服起这个大汉的坚强。
“这个黑脸大汉是被吓死的。”唐秋月的声音不大,在这间牢房里却显十分响亮。
封子宸皱眉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被吓死的?”
唐秋月走到黑脸大汉的脑袋附近,指着大汉的脸解释道:“看这里就知道了。被吓死的人眼睛微凸,嘴角两边的肉朝里收缩,牙齿会在嘴唇是哪个留下血印;被饿死的人,他的眼睛会是灰色的;被冻死的人双耳的耳尖会朝后收缩紧贴着头皮。”
“被砍头的人,在人头被砍下的时候,脖子上的肌肉会迅速朝里收缩,一滴血也不会流出来,直到刽子手抬腿把剩下的身体踢翻在地,血液才会呈一股直线,喷涌而出。”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平静的解释着,一旁的小兵只觉得背脊发凉,就连竹冉也朝他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你倒是知道的多。”封子宸把尸体的痕迹同唐秋月说的对比了一番,果然符合被吓死的特征。
唐秋月不置可否,“见的死人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