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军队行进到了一片树林的时候天色还不太晚,右副将却让队伍停止前行,下令埋锅造饭。
自从这支队伍同禹王的中军队伍失去联系以后,连着几天以来都是靠着吃野菜野果和树皮草叶度日的,这些士兵的出身虽然都是平民百姓,却也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
没有受伤的士兵连着这样吃了几天脸色都开始青黄起来,更别说那些受伤的士兵了,一个个脸色蜡黄不说,神色萎靡不振。
以往每到埋锅造饭的时候,士兵们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但是独独在今天晚上,从右副将下令埋锅造饭以后,所有的士兵脸上都充满了高兴的神色,情绪高涨高涨的开始忙碌起来。
就连身在马车中很少出现的五公主一行人都感觉到了今日队伍里士兵们不同寻常的气氛。
五公主身边的奶娘看着身边陷入沉睡的小公主,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起来,眼看着的她们带出来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就连她和两个小丫鬟都连着吃了两顿的野菜汤。
五公主从生下来开始就一直是她在照看,除却主仆的名头,她心中已经当公主是自己的女儿了。
她伸手轻轻拨开小女孩脸颊边散落的发丝,眼中心中酸涩不已。五公主是禹王最钟爱的妃子生下的女儿,从出生起就受尽了王爷的宠爱,从来锦衣玉食惯了,如何能受得起这种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自从和王爷的队伍失去联系一来,右副将每天都会派出两个传讯兵前往探路,一个去探寻禹王中军队伍的消息,一个朝后方而去,查探叛军的情况。
今日早些时候,马车外的士兵们就曾经议论传讯兵回来的事情,从军队没有加快行军的速度来看,应该是探查禹王消息的传讯兵回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王爷的军队的消息。
正当她和两个丫鬟的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唤的时候,马车外传来了赶车士兵的声音,“嬷嬷公主殿下可醒了?”
嬷嬷急忙起身掀开帘子的一角露出脑袋朝士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才压低声音问道:“军中可是已经寻到了王爷队伍的消息了?”
“是,早些时候军中派出去的传讯兵已经找到了王爷的军队,也已经告知了我们这边的情况,王爷十分担心小公主的情况。”士兵低着头回答的很是恭敬,低垂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为防止被叛军知晓中军的具体位置,右副将已经下令明早派遣一队士兵秘密护送公主前去同中军的接应的士兵汇合。”
嬷嬷脸上的愁苦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忍着喜极而泣的心情,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了眼角,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道:“这些都是真的吗?真的已经找到王爷了?”
“都是真的,嬷嬷明日一早就可带着公主前去与王爷汇合了。”士兵依旧低头恭敬的回答。
再次得到了肯定,嬷嬷的心才落到了实处,她双手合十唱了句佛语,才慢慢露出了笑容,“天可怜见的,公主可算是有盼头了。”
想到五公主的年纪,士兵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心中挣扎了一番,又道:“今日军中副将杀了匹马又猎了些猎物,要慰劳将士们,如今这掺了野菜的肉糜汤怕是已经熬好了,属下这就去给公主和嬷嬷们夺取些过来,也好吃顿饱饭。”
嬷嬷听士兵这样说,忍不住动动鼻子,果然闻到了黑夜中传来的阵阵肉香,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尴尬的笑笑,期盼的看着士兵,“还请军爷快些取来,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们主仆四人实在是饿得狠了。”
士兵点头脚步飞快的就往远处架起火堆的地方去了,不多时就小心的端来了两个不怎么干净的土陶碗,里面有很多的野菜,汤上漂浮着一层油花,细细的肉糜就覆在野菜上,只有薄薄的一层。
嬷嬷满面笑容的从士兵手中小心的接过碗,道了谢才转身回了马车里,一时间马车里充满了淡淡的肉香味。
一旁照看公主的两个小丫鬟也吸吸鼻子,盯着嬷嬷手里的碗,眼中都冒出了绿光。
嬷嬷严肃了脸色,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公主还没吃过呢,你两个小丫头少打注意,放心吧,少不了你们的。”
“是,嬷嬷!”两个小丫鬟轻轻应声,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黏在碗上的目光。
她们虽然只是王府中的丫鬟,但吃穿用度也堪比普通人家的小姐,什么样金贵的吃食没吃过。换做是以前,绝对不会稀罕这种东西,可如今,饿得狠了,加上连着吃了两天的野菜树根,再看嬷嬷手中那碗浮着油花的野菜汤,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也许是闻到了肉汤的香味,蜷缩在被子里睡觉的小女孩也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她慢慢从被子里坐起身体,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长长的睫毛眨动间,如同展翅翻飞的蝴蝶一般十分美丽,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被顺滑的黑发映衬的有些苍白。
嬷嬷急忙把刚燃起的蜡烛放进了灯罩里,小心的放到了放置汤碗的小几上,才转身亲自去给小公主披上了外衣。
“嬷嬷,今天不用吃硬邦邦的馒头了吗?”女孩的声音软糯糯的,满是期待。
嬷嬷慈爱的笑道:“不用吃馒头了,今日赶车的军爷送来了野菜肉糜汤,公主可要多吃一些呢!”
“有肉汤吃了!”女孩露出可爱的笑脸,拉着嬷嬷的手急切的问道:“是不是找到父王了,父王可是来接棠儿了?”
“公主真聪明,确实已经找到王爷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能跟着右副将派出的士兵秘密去和王爷是人接应,相信很快就能见到王爷了。”
小公主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些愧疚的看着身边的明显受了一圈的三人道:“还好已经找到父王了,跟着我都连累你们跟着受苦了,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让父王好好赏赐你们。”
“奴婢谢过公主。”两个小丫鬟顿时喜不自胜,连忙磕头道谢。
嬷嬷也笑弯了眼睛,端着数量最多的那晚汤亲自喂进了小公主的嘴里,“公主趁热多吃点,明早好有力气赶路。”
等上头的野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嬷嬷才取了勺子准备盛汤,勺子一下去竟然舀起了一块肉,她急忙又舀了几下,数一数,大小一共有四块肉呢。
两个小丫鬟惊喜不已,又去检查剩下的那晚,也找到了三块肉。
想到之前和士兵的谈话,肉食应该是不多了,这几万人的队伍,能有肉糜汤喝就不错了,这肉怕是他悄悄给藏的。心中顿时感动,决定离开时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她和两个小丫鬟一人分了一块肉,把剩下的都给小公主吃了。
这一晚,马车中的几人都觉得这顿饭是逃出帝都一来吃的最美味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