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偏头冲着陆安晓一笑：“瞧着挺正经的？”

“嗯，正经。”陆安晓仔细看了，温糯应声。

“一会儿进去，见了人，叫容婆婆就是，不必怕，老人家是很和善的，只是瞧着好像略严肃了些，但心眼儿是极好的。”苏叙伸手帮陆安晓正了正发间的珠钗，上下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好看。”

不多时，江玉敏便从里头出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房内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陆安晓方才在暗夜里待久了，不觉眯了眯眼，再看清时，方才瞧见这房里头陈设布置，处处透着庄重严谨。

“容婆婆。”

陆安晓听着身边苏叙的一声低唤，转过头方才瞧见不远处立起的老人家。一身暗褐色的衣裳，头发花白，只是眼神熠熠，显得极精神。

“回来了。”老人家模样儿肃穆，并未有多少笑意，只是说话间却是透着欢喜：“回来了就好。”

“容婆婆安康。”苏叙在老人家跟前儿几步顿了步子，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快起来。”老人家眼中满满都是苏叙，顺着他的动作一步不错的盯着，连忙伸手便拉住了苏叙，上下看了半晌方点了点头道：“个子比上回见时，好像又高了许多，模样儿倒是没变”

苏叙大掌盖住老人家的手笑了笑：“容婆婆我都多大了，还长高呢？倒是我瞧着容婆婆当年的样子。”

老人家斜了苏叙一眼：“容婆婆年岁大了，如何能是当年的样子？又玩笑，怎么只见是年岁长了，心性儿还像个孩子似的。”

苏叙抿着笑意问道：“容婆婆近来身子都好？我方才听敏丫头说，容婆婆如今眼睛不大舒服。”

薛容清摇了摇头，拉着苏叙入座：“不相干。这人年纪大了，总要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有毛病是好事儿，若是一直没毛病，那才叫人心慌。你做大夫，该更明白生死有命的道理才是。”

“容婆婆您总有这么些歪理。”苏叙失笑：“总归今儿我人过来了，想来要比那信里多写上大几页的话儿都管用。到底您是躲不过的，要叫我瞧瞧才是。”

“都听你的。”薛容清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只是容婆婆今儿能见你一面，心下已然宽慰许多，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对了容婆婆，我带您见个人。”苏叙转头，烛光下目色温和，冲着一直立在门前的陆安晓招了招手：“来，晓晓过来。”

陆安晓见状，这方回过神来，连忙抬步上前，规规矩矩的俯身施礼道：“见过容婆婆。”

“这又是哪里来的丫头，倒是很知礼的样子，偏我方才没瞧见。“薛容清略眯了眼，笑了笑抬手道：“姑娘快起来，我们这儿不兴这个的。”

苏叙一面冲着陆安晓点了点头，见陆安晓起身之后方回头道：“容婆婆，您从前不是常说，若是日后有了中意的，定是要带了来给您瞧瞧。如今带来了，您可得擦亮了眼睛看看，这丫头好是不好？”

薛容清一愣，这才正色看向陆安晓，点头道：“丫头过来，走近些，让婆婆仔细瞧瞧。”

陆安晓少有与老人家相处。当日在陆家时，配着老太太的事儿大多都是陆安歌的活计，之后跟着苏叙，也是遇着些乡野间的老太太，都是极好相处的。眼前的老人家举手投足之间，多少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思，叫陆安晓没来由的恭敬小心。闻言，连忙挪了步子上前。

薛容清现下方仔细瞧了陆安晓，转头瞥了苏叙一眼：“年纪好像比你小许多，是跟敏敏差不多大的样子。”

苏叙闷声笑了，却叫陆安晓不觉红了脸，苏叙见了愈发觉得有趣，朗声道：“我就说敏敏那丫头咋咋呼呼的哄人玩，容婆婆哪里就眼睛不好了，看人还是那样的清楚明白不是。”

薛容清瞧着苏叙时的无奈模样儿下，更多的却是宠溺，又抬眸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安晓。”

“陆安晓？”薛容清略蹙了眉头，思索了一番又转而看了看陆安晓，半晌方是笑了，冲着苏叙点了点头：“嗯，瞧着眉眼，是个温和善良的模样儿，说话行动也有分寸。”

苏叙嘴角早已扬到耳朵根儿去，却还是故意挑眉问道：“哟，您这倒比算命的还厉害，也不过片刻，问个名字的功夫就能把人看清晰了？”

“我这一辈子，见的人比你吃的饭都多，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那您说是好还是不好？”

薛容清没言语，成心吊足了苏叙的胃口，半晌方拉住陆安晓的手笑道：“好，你挑的，容婆婆还能说不好？”

“那是自然。”苏叙颇为得意的笑道：“容婆婆您可不知道，晓晓做饭可好吃了，尤其是做面条。还有那些个什么新兴的菜式，也都是看一回就能会的。还有点心。点心也是做的又好看又好吃。”

陆安晓从未见过苏叙这般殷勤的模样儿，忍着笑意只瞧着他说话间，忙忙将方才一路护着的包袱从门前搬到薛容清跟前儿，陆安晓见状也上前去帮手。

苏叙合掌看着脚下的包袱，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献宝是的先是摊开了一只青色的包袱在薛容清跟前儿的桌上，里头都是些泥人小风筝之类孩子的玩意儿。陆安晓一眼便能瞧见，有不大认得的，有在原先医馆那处买的，还有回来的路上，苏叙嚷嚷着要买下的。

就好比那泥人娃娃，那是眼瞧着二人当日晚上就没钱找住处，可苏叙来来回回绕着那摊子犹豫了许久，走了一圈儿吃了个馒头，又回头买了下来。陆安晓原以为苏叙小孩子心性儿，觉得有趣，如今倒是明白。

“您上回不是说，叫我在外头瞧见了好玩的东西，就给您带了回来看？这些都是，从我上回见您到现在，都是我存下的。”苏叙说着，从里头拿出个眉眼圆润的泥人娃娃：“您看这个泥人娃娃，做工虽说不比的您平日里常见的。只是您看这个娃娃是不是瞧着就很有福气的样子？眼睛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子也是圆圆的，有没有很像是敏丫头小时候？就跟个球似的，踢一脚就能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