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玉敏本能的低下头:“六爷,求您了。”
“他让你找我的?”
“不……不是。是我自个儿,他不知道……”江玉敏试图避开她早已预见到苏叙的模样儿,只是不自觉的发抖:“他……他是当真出了事儿。先前找了好些大夫,都说没法子。可是六爷,敏敏知道您可以。这世上所有大夫都说不行的,您也行。”
“丫头,你怕是高看了我一眼。”苏叙冷着脸看着江玉敏,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再攥紧了,方才别过脸沉沉的一句:“我不救,你回去吧。”
江玉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苏叙:“六爷……”
“我说了我不救。”苏叙强忍着怒火,侧首看了一眼陆安晓,眼中通红,几乎是求救一般的神色:“晓晓,送敏敏出去吧。”
陆安晓愣了愣,连忙应声道:“是。”
“六爷……”江玉敏当即有些慌张,连忙挣脱开陆安晓的手,俯身道:“六爷,您不看在敏敏的份儿上,不看在他的份儿上,您好歹看着我祖母的面子……”
“你没资格说这话,是你祖母的孙女儿没错!”苏叙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将那句话里的怒气强压下去,尽可能的镇定道:“但你知道,你祖母不会求我这个,你也没得这样煞了你祖母的面子。就是你爹,你娘,哪怕你那死了的祖父,都没资格跟我说这话。”
江玉敏强忍了许久的哭腔当即倾泻而出:“怎么就不能救了?!我知道,您讨厌他爹他叔伯,讨厌他爷爷,讨厌他那一家子,因而您不愿意顾念亲情救他这一回。可即便如此,他又有什么错处?!更何况这些年,他一个做晚辈的,待您何时又差了几分?他又选不得这些,您怎么能就……”
“江玉敏你闭嘴!”苏叙怒不可遏。
“我不!我偏说!”江玉敏涨红着脸继续往下说道:“您有您的为难,所以我不用亲情求您,您也不必顾念亲情,您就单单把他当是个人,是个病人还不行?!您是个大夫,他是个人,是条活生生的命。您在当大夫的那一日开始就该知道,大夫原该无私。哪一本医书上说,一个大夫不喜欢哪个人,便能放着活生生的性命不管了?”
“也没有一本医书上说,我今儿拔了你舌头就做不成个好大夫了!”苏叙说着便冲了上前来,瞧着江玉敏见状连忙躲到陆安晓身后,苏叙伸手便要抓:“你有本事别躲,你给我过来!”
“我说的就是实话!”江玉敏索性破罐子破摔,拽住陆安晓的衣裳不撒手:“您就是自私,就是没人性!”
苏叙咬牙:“对,你还没见过我更自私,更没人性的样子呢,我让你好好儿瞧瞧!”
“好了!”陆安晓被两人绕着自己转的头晕,只得苏叙面前看向江玉敏,不着痕迹的冲着江玉敏摇了摇头:“敏敏,够了,回去吧。”
“安晓姐姐……”
陆安晓定定瞧了江玉敏一眼,又转身看向苏叙,见苏叙已然回过头去背对这她们二人,掌心通红一片,暗自叹了口气的同时又道:“师傅,我先送敏敏回去。”
苏叙并未回话,可江玉敏已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话里越了份儿,默默的由陆安晓拉着往外去,直至门前,又忍不住顿了步子回头道:“六爷,他是个好人,不是您想的那样,您不了解他。他守着的,也并非只有您讨厌的那个家。”
陆安晓一路没言语,江玉敏虽说方才张扬着说了那样一席话,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并没有多少底气,只默默跟在陆安晓身后,半分不敢吭声。
陆安晓在府门前顿了步子,面上并无多少神情:“是怎么来的,叫人跟着了没有?”
江玉敏揪着手中的帕子忙道:“我叫人都在街口候着,没跟过来。”
“也好,那我就不送你了,赶快回去吧。”
江玉敏犹豫了一下,终是应了,只是一脚踏出府门,又回头道:“安晓姐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只是……有些着急。”
“我明白。”陆安晓正色点了点头:“回去吧。”
“安晓姐姐……”江玉敏并未动作,眼眶通红:“你是不是也生我气了。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江姑娘。”陆安晓蹙眉看了一眼江玉敏,想了想,又忍不住改了口:“敏敏,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能看得出来。原依着礼儿,我不该多说什么的。只是你方才那话,当真过了。我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只是想来,对你极重要,因而叫你口不择言。我心里头极佩服你,想你为了所爱之人,也算尽了力。可任何时候,做事不能失了理智。我比你虚长几岁,说几句话,你没得不爱听。你为了所爱之人,是无私。可却伤了同样关心你的人。你瞧着师傅那样,却还拿着话儿来逼着他,未免自私了。”
江玉敏一愣,低下头抿了抿嘴角:“对不住。”
陆安晓心下也带了几分怒气,只是瞧着江玉敏小心翼翼的样子,到底还是停了话头,摆了摆手道:“这话我替师傅收着了,回去吧。”
陆安晓送了江玉敏出府之后,方赶回了苏叙的住处,却见门前紧闭。陆安晓上前轻声叩了声门,叫了句师傅,里头并无回应,陆安晓便再没动作,只是扬声道:“敏敏我送出府了。她说是外头有人跟着,只是远远的在街角,想是无妨。师傅放心。”
苏叙照旧在里面没出声,陆安晓静默了便可,转身就势敛裙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头,脑袋外靠在一旁的木头柱子上头,一面从怀中掏出了本医书看了起来。
五六月的春风并着正午的暖阳极是和暖,陆安晓看了半晌的书略有些犯困,托着下巴眯了眼,再顺着跟前儿的脚步声抬头时,对上唐祈一副有些局促的模样儿。
陆安晓笑了笑,抱紧了怀中的书册点了点头:“唐祈哥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