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晓转头看着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的澹台庆，心下寒凉。

陆安晓忽然觉得澹台庆并没什么错，错的只是他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罢了。若非如此，他或许当真可以做他口中那个闲散王爷，游山玩水妻妾成群。而话到嘴边，陆安晓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去劝他，即便他做了那样多在别人看来罪大恶极的错事儿，可是为了喜欢，他至少勇敢。相比之下，那个江玉敏心心念念的澹台励，那一瞬间在陆安晓心里也只有厌恶。

“澹台庆，你叫我一声六婶婶，我……”

陆安晓话还没完，外头便有厮来传话儿。

“王爷，外头有人来了，自己是江家姐，江玉敏。”

陆安晓起身，接过琳儿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随即坐在镜前，将桌上左侧的蜜饯盒子打开，取了一粒放在口郑还有三粒。

“蜜饯果子快吃完了……”陆安晓微微蹙了眉头，本能的喃喃。

“要不要叫人再去买了来？”身后琳儿停了手中的动作，低头问道：“王妃爱吃哪家的，奴婢吩咐下去。”

“不用了。”陆安晓摇了摇头：“够了。”

这是陆安晓被软禁在王府的第五日。

是软禁，除了不能出王府，陆安晓觉得自己比起那些个关在牢里头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每日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偌大的王府也是想到哪里去就能到哪里去，身后还有一行的人跟着伺候。时而陆安晓颇为觉得自己极像是那金屋藏娇里头的娇，只是看着自己日益苍白的脸色，却又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像是风烛残年，除了有钱，一无所有的老太太。

外头的事情陆安晓一概不得知，而心心念念唯一得到苏叙的消息，是澹台庆来的那一回，告诉他苏叙很好，只要她听话。陆安晓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听什么话儿，直到澹台庆在那一日送了一件极奢华的衣裳和一应的首饰发冠来，陆安晓方才得到自己软禁以来的第二条消息，江玉敏和澹台庆即将大婚。

“王妃，王妃？”

“怎么了？”

琳儿笑了笑：“奴婢是问，王妃早上想吃什么，奴婢好去准备。”

陆安晓想了想：“甜粥吧，好些日子没吃了。”

“是。”

陆安晓方用了早饭，外头的厮便传了话儿来，道是庆王爷遣了教授礼仪的嬷嬷来，为的是明儿大婚典礼上的缘故。陆安晓点零头叫请，随即起身至正厅，便见一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已然候在里头，见着陆安晓时，规规矩矩俯身一礼，再抬头时，生生叫陆安晓一愣。

“秦……”

“当日在宫里一见，王妃竟还记得老奴。”秦嬷嬷笑了笑，接了话头，不着痕迹的掩了陆安晓的慌张。

“自然记得。”陆安晓本能的点零头，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慌张。陆安晓那一眼便看出，眼前的人正是当日在傅家照顾陆安歌的那个秦婆婆。只是傅大少爷出事儿之后，陆安晓便再没见过，只是那会子她还拉着她，叫她心，而且瞧着苏叙对这位秦婆婆也是极信任的。但如今出现在这里，陆安晓不免有疑。

“依着庆王爷的意思，王爷和王妃明儿是要作为族中长辈，在大婚时受两位新饶礼儿的。只因着王爷的辈分，加之王妃是江家姐的姑姑，所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但庆王爷是怕王妃刚回京城，恐怕不大懂这些，于是叫老奴来帮着王妃，以免乱了手脚。”

陆安晓笑着点零头：“庆王爷心细，那就劳烦秦嬷嬷了。”

“王妃客气了。”

秦氏俯身一礼，陆安晓侧首叫一旁的琳儿去备茶，抬手叫秦嬷嬷落座。

“庆王爷能请秦嬷嬷来，想来秦嬷嬷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陆安晓不敢断定，一面叫退了琳儿，只留自己与秦嬷嬷，一面闲聊着先开口，未免打量几分。

“是，老奴自进宫，如今约莫也有四十年了。”秦嬷嬷话的同时，侧首瞧着房内只有自己与陆安晓二人，却并未动作，只是冲着陆安晓点零头又道：“老奴听庆王爷，已然将明儿大典上的服饰送了来给王妃，王妃可有试过？”

陆安晓见秦嬷嬷在用身子遮掩着摆了摆手，抿了抿嘴角道：“试了，只是腰身那处并不大合身。但想来无妨。”

“那怎么能行？明儿大典上多少人瞧着，若是不合身，还是要尽快改了才是。”秦嬷嬷话间便起身道：“老奴从前跟着宫里头的老人学了些针线的手艺。王妃若信得过老奴，且叫老奴瞧瞧，老奴就势帮王妃改了也是好的。”

“也好。那衣裳就在我房里头，嬷嬷跟我一道去就是。”

陆安晓领着秦嬷嬷步出，便瞧着外头的几个厮都是自己从前没见过的，想来是跟着秦嬷嬷一道来的，一行跟着二人。陆安晓心下有些打鼓，只是瞧着秦嬷嬷面色平淡，索性打定了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思，搭着琳儿的手一路往前走。那些个厮瞧着陆安晓与秦嬷嬷借着换衣裳，自然不敢冒进，一行在外头候着，陆安晓方才侧首叫琳儿去取了衣服来。

秦嬷嬷眼瞧着琳儿也跟着步出，这方从袖口掏出一粒蜜饯果子，递到陆安晓的面前。陆安晓一愣，心下了然，当下这几日的慌张只眼中一酸，刚要开口，便见秦嬷嬷摇了摇头。

秦嬷嬷心翼翼的往外看了一眼，只听着外头渐近的脚步声，顺势往陆安晓手里塞了个纸团，随即扬声道：“王妃像是比上回见时稍瘦了一些，想来她们都是依着王妃先前的尺寸量做的，这方有些大了。如今时候来不及，送过去再送回来，没得耽误了功夫。王妃您就将就着，可别嫌弃老奴的手艺才是。”

“怎么会。”陆安晓面上笑意，袖口下攥着纸团的手却本能的一紧：“那就麻烦嬷嬷了。今儿秦嬷嬷就在王府里头住下吧，我叫他们去安排，也好与我那些个规矩礼仪的，我的确不大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