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琳再醒来,确切的说,是头疼疼醒的。揉着头,坐直了自己的身子。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是从这个桌子上爬起来的,她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强忍着抬头看,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苗叔叔。她瑟瑟发抖的身躯,寒冷凝固的身体,似乎有了点暖意,有了点安全。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抹泪柔眵得说:“苗叔叔。我...我爹,我娘,我哥,都死了。上上下下,一个活口都没留。全死了。”
一边说,眼泪一边流,只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她的脸颊两侧就有了深深地泪痕,眼泪越来越多,泪痕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深,越来越宽……
她哭的全无力气了,如有一摊棉花,一摊汪水,憔悴虚弱。明明刚走了几步,她却很累很累了。
任何要表达的语言,此刻从她嗓子间出来的声音,都是伤心,稀碎的呜咽,呢喃。
她只能又走回了椅子旁,想要握紧的手,只能发抖的拄在桌子上,被桌子擎着,不然身体就会不听话的倒下去一样。
发现自己现身处的房中,不是苗家,是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环境,苗老爷看她的反应,为了能安抚她,快速打消她的防备,便心疼地说,语气和缓,语调沉稳:
“我带你过来的,这很安全,别怕。”紧接着,她问道:
“苗叔叔,霁潇哥哥呢,刚才我们...”
“是我把你俩迷晕的,把霁潇放在我房中了,他会睡很长时间的。
以免节外生枝,他耍性子,我给他提前留好了纸条,等他醒来看见,会老实在家等我回去的。
也是为了你能赶紧走,你俩一起来,过于招摇了。
怡琳,你要明白,你得赶紧走,一刻都不能留了,天亮之前,你必须得出城。”
苗老爷故意停顿了一下,看怡琳的反应。
见怡琳一直摇头的哭着,看着苗老爷。
“苗叔叔,我不想走,我爹娘他们,谁来给安葬啊!我还不知道,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一走,一点希望都没了啊!”
怡琳心里明白苗叔叔的安排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换做谁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一逃了之呢!
“你必须走,明日官府可是要验尸的...先走,避一避风头,日后再回来也未尝不可呢!你跟着偷习武功的李师傅,他会同你一起走,一路保护你,他也会尽量安排好你后续的人生,一个全新的身份等着你。”
苗老爷看她安静下来了,看样子,是勉强同意了。接着说:“李师傅,他会降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应该能解答你的一些疑惑和问题。”
怡琳,脑袋嗡嗡作响,再多的话,怕是听不进去了。
呆呆的,心里想着:原来我习武,爹娘是知道的,苗叔叔知道,自己的哥哥可能也是知道的。怪不得,自己小小年龄找到师傅,想学武,他便教了。
原来他们都是知道的。怪不得他们往日对于自己的奇怪行为,都很淡定,从不疑问。曾经以为是自己隐藏的很好。
现在想来,只有自己天真的相信了。亲人对自己的爱,给予最大的信任,一切都那么刚刚的好。
怡琳突然像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一样,立马站稳了自己的身体,两眼放光,看着眼前这个人,父亲的好友,我们两家是世交,我练武这么私密的事,他都完全知道,那他知道的一定很多。
对,他肯定知道父亲的事是知道的最多的一个人。
与苗叔叔相比,她这个做女儿的知道的,还是太少太少...想到这,有点过于激动,嘴角已经被咬出了血,嘴唇也血红血红的,她也全然不知自己的下意识动作了。手抖的更加厉害了,眼中带泪,满脸泪流,眼球里充斥红红的血丝。
大脑的认知有点疯狂、更加急促的,想遥控着她的身体一样,指示她歪歪斜斜的走向苗老爷:
“苗叔叔,您知道会是谁吗?能让我家一夜一个人都不留吗?以前我父亲有没有和您说过什么啊?得罪过什么人没有?我真的好害怕啊!我从未自己一个人过,以前是爹娘,哥,近几年有霁潇哥哥...”
她仆向了苗叔叔,手和身体缺落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碰到桌上的东西,发出了细碎碰撞的声音。苗老爷,轻扶了一下怡琳,沙哑,轻轻的说到:
“怡琳,别怕。”
扶着她,让她坐在了右侧的椅子上,走了几步:
“我会打探的,咱们需要从长计议,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活着,咱们才有胜算。你坚强一些。我们虽不能陪你,但是都是爱你支持你的。”
又走回来,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又道:
“幸好,栗林兄让你学了武功…你自保是没问题的。”
苗老爷,话语凝噎,眼角也带了少许的泪,眼中同样带着愤怒的血丝。
怡琳看见苗叔叔这样,就更加的委屈,更加的脆弱,更加的想哭,眼泪就像河流决堤一样,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泪水太过汹涌,以至于她都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庞了,呜咽的说:
“好,我听您的。走之前,您看下这是什么?凭您多年对我爹的了解。”
说着便把怀中的那个碎纸片拿了出来,摸了摸,平了平褶邹的地方,抬起手,伸出来了细弱的胳膊,好想递到苗叔叔面前,不过她实在是没力气,最终也只是抬了抬胳膊而已,又落在了桌子上,在手心中,平摊开来给苗叔叔看:
“我爹手中发现的,他一直紧紧的攥着,字很小,我不敢确定...”苗老爷走过去,俯身低下头看到她手中的东西,想着一定是重要的东西,赶紧又快走了几步,拿起来,看了看,好像猜到了是什么,因为苗老爷晃了一下头,犹如艰难的从某个回忆中赶紧脱离出来,对着怡琳说:
“不是关于杀人凶手的,是关于你的,边走边告诉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后门已经备好了马车,怡琳也被新换了男儿的一身衣服,现在再看她,虽然衣着简单,黑发也全收了起来,却也无法掩盖她那高贵的气质,与生俱来的灵气。
怡琳和苗叔叔道了别,这一别,可能是此生永别了,再无见面的机会了吧!她给苗老爷行了礼,说:
“苗叔叔,谢谢您,您保重!问泠姨多保重!(泠姨,苗叔叔夫人,霁潇母亲,泠清媛,字远婧)让...让霁潇哥,忘了我吧!我,我走了...”
她人干净利落的转身,上了马车。但是声音是颤抖的,像要表达“我...我...不想走,舍不得走……”
怡琳小声重复着:“再见,我的雨齐哥哥,你一定要幸福的活着,好想再抱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