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碧蓝,纤尘不染。
大王镇东头的一座祠堂外面张灯结彩,祠堂门口哨兵林立,使祠堂显得格外惹眼。
此处是抗日救**的指挥部所在,祠堂里是两进出的跨院,外院尤其宽大,四周高墙碧瓦,气宇轩昂,.地面上青砖墁地。
正堂的屋顶镶着透亮的玻璃瓦,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反射进院子,在青色的砖地上荡漾。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色的横幅,除了“驱除鞑虏,还我河山”“团结抗日,奋勇杀敌”等常见的词语外,还有一条巨大的“抗日救**”横幅以其霸道的身躯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空间,在阳光的烘托下更显得流光溢彩。
院子里张灯结彩,院外燃放着爆竹,周遭散发着火药的气味。
院子里已然搭起四座彩棚,其中三座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另一座却孤零零的只坐了四位。
院子四周肃立着一圈士兵,他们头戴钢盔,腰扎武装带,手持中正式步枪,一个个威风凛凛。
一眼望去,院里子黑压压的足足有四五百人。
孟占山却是那四位之一。
此刻,他正左顾右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毕竟,从本质上讲,他只是个看客,他不关心大计,所关心那个飒爽的身姿现在何方。
方才,四支队伍分别献上礼物,别人都是一封封用红纸裹着的大洋,可孟占山却从兜里摸出十个零散的大洋,.管事的托着盘子过来接受礼品,结果这十块大洋把底敲得叮当直响,把个管事的看的是目瞪口呆。
管事的就有些不高兴,心说这几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来觐见我们堂堂抗日救**司令,居然就献上这么区区几块大洋,打发叫花子呢!
周围人也在纳闷,不是说好的统统都是司令嘛,怎么这么穷酸的家伙也在受邀之列?
况且,这个司令还不是一般的烂,
随扈少也就罢了,出手简直寒颤到了极点。
娘的,就这,也是司令?
倒是孟占山,气定神闲,眼皮都不带眨的,一双鹰眼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巡行,似乎根本没把周围的轻蔑放在心上。
“唉……”孟占山想:“他们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人和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
……
正堂的石级信步走上一人,此人身穿校官服,腰系宽皮带配斜背式武装带,斜佩短枪,脚下高筒皮靴,一双白手套,显得威风凛凛。
此人正是抗日救**司令郭仲达。
两年前,日寇进犯华北,连克石家庄,保定,由于作战准备不充分,加之相互推诿依赖,**损失惨重,兵败如山倒,大部分奉命南撤。
当时郭仲达是杂牌军第263团的团长,自然也在溃退之列。
后来上峰密令他留下来打游击,于是乎,他率领第263团转入敌后,凭借太行山脉与敌人周旋,开辟了以大王镇为中心的根据地。
“众位朋友,请了!”
郭仲达抱拳行礼。
他本来就生得眉清目秀,两道剑眉入鬓,一双凤目顾盼生威,此时说话更是中气十足,那种勃勃英气让他显得鹤立鸡群。
“承蒙众位抬爱,不辞辛苦莅临大王镇,郭某在这里感激不尽!
“各位,日寇犯我中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眼下华北沦陷,山河破碎,但各路英雄揭竿而起,力御外辱,大长我中华志气。
眼下,日寇凶顽,敌我悬殊,在下以为,我等必须联合起来,共同抗日,否则终为一盘散沙,免不了为日寇各个击破。
所以,在下希望各位与我部联合起来,共同抗日……至于形式嘛,当然以各位归入我部为最佳,当然喽,也可以以其它方式进行。
今日,恭请各位前来,就是要共商合作之策,请大家广开言路,畅所欲言!……”
……
身后转出一名参谋,高声宣布:“下面,先请各部自我介绍!大家先相互熟悉一下。请!……”
东南角大棚站起一人,身形魁梧,双目如电,蓄了一大把长髯,形象甚是威严。
“诸位!在下是冀西铁血游击军司令柳如龙,我们冀西铁血游击军目前已有一千五百多人,上千杆枪!嘿嘿……我们在成立以后可是干了几件很风光的事情,头一件,就是组织了一次伏击,打掉了一个伪军小队,缴获枪支二十余杆……第二件,我们攻打了西马池据点,击毙鬼子两名,打伤数名,吓得鬼子和汉奸提到我们就头痛……”
西南角大棚站起一个高高瘦瘦,颧骨突耸,鹰鼻薄唇的中年人,一出声却声若洪钟:
“嘿嘿……在下是华北游击纵队的司令常大洪,我们华北游击纵队目前已有一千多人,六百多杆枪!嘿嘿……咱年前潜进高平县城的翠香楼一口气杀掉了三个鬼子,还搞掉了七个汉奸……
……
一袋烟的功夫,几支队伍先后介绍完毕,轮到了孟占山的彩棚。
然而——
孟占山的座位却空空如也!
“哎呀,咱队长说是去茅厕到现在未回,怎么办?怎么办?……”顺子急的抓耳挠腮。
大虎霍然起身,朗声道:“我们,我们是深泽县凤凰村护村总队……”
众人一阵哄笑。
周围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哈哈,听听这大号起的……护村队!”
”怪不得就这几个鸟人,出手才十块大洋。”
“这也太搞了吧?护村队也跑来充大尾巴鹰!娘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哎呦,现在司令不值钱了,几个土包子也敢称司令。”
……
议论声此起彼伏,如针扎般刺耳,有几个家伙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四周围满是不屑和鄙视的目光。
大虎的脸涨的通红,尴尬到不行。
一股强烈的,发自内心的愤怒,让他紧握双拳,虎躯微微颤抖。
他恨不能扑上去让吐酸水的家伙全部躺在地。
可他生生忍住。
娘的!队长不在,忍无可忍也要忍!
可另一位就炸了!
身边的二虎气得双目如铃,面盆似血,他在忍了几秒钟后终于暴跳如雷,扯着嗓门吼了声:
“停!”
于是——
嘈杂的现场突然就寂静下来,
每一双眼睛,都惊恐而又怔窒地注视着眼前这位黑脸大汉。
眼下,黑脸大汉并不稀奇,
眼下这院子里有的是,
可稀奇的是敢道出此豪言的黑脸大汉。
诺大的院子里,像是—下子成为坟墓。
良久——
一侧的马大奎干涩地咽了口口水,呐呐地开了口:
“你们……你们消灭了鬼子一个中队?”
二虎傲然道:“不错!”
眼中闪过一抹痉挛,十分吃力地道:“真的?”
笑笑道、“不错。”
分堵在两侧的司令以及他们的一干手下,这时全都变了颜色!
人的名,树的影,
鬼都知道,这,是怎样的。
他们虽然从未会过,但是,都也深深大号,听闻过何等地步、到了什么程度
日军的心黑手辣,早就挂起了招牌了。
眼下,巡行了一圈仍未发现余波的孟占山才踱回棚边,有幸闻听到二虎的豪言壮语。
那一刻——
他激动的心情戛然而止,
数千只乌鸦从眼前飞过,让他差点失了明。
呃……
一失足成千古恨吶。
他娘的,老子就是上了趟茅厕,
这个狗娘养的,
不!这个猫娘养的,
已经把天给老子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