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九十章 突如其来的战斗(二)(1 / 1)敖楚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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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砰砰!……哒哒哒——”

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倾刻闪出。

两旁的庄稼地和大树后面倾泻出密集的弹雨,车厢外的铁皮被打得火星乱溅。

与此同时,一连串子弹准确地击中左前轮,车子很快倾斜,进退不能。

毫无防备的马班长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他大喝一声:“准备战斗!”叫喊的同时向前一个虎扑,随即掀开衣襟,除下一颗瓜蛋,拔出保险用力一磕,随手掷出。

“轰——”

远处炸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借着爆炸的火光,他飞快地扑到驾驶室后窗,对着里面厉声大吼:“快倒车!快倒车!”

然而,驾驶室里的惨象让他目瞪口呆。

驾驶员已经被一枪爆头,趴伏在方向盘上,一大滩红白之物正从太阳穴汩汩而出。

朱班副更惨,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斜趴在车窗口,半边脑袋已被掀开,露出血肉模糊的头骨。

马班长瞬间就泪目了,抓起花机关枪一跃而起,身子腾空的瞬间哗啦一声打开保险,照着远处就是一梭子……

远处传来两声惨叫,还没容马班长落地,一串子弹已经呼啸而至,一发贴着他的右颈划过,把他的脖子划出一道血槽子,另一发正中他的右肩,顿时血流如注。

马班长“哎哟”一声,落地的瞬间一个侧滚。这伙敌人的身手不凡呐?反应极快!还没容他多想,“噗通”“噗通”两声,两个还击的战士已经先后倒地。

对方的枪法真准,两个战士均是眉心中弹,马班长忍痛啐了一口,随即大致目测了一下损失,车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具尸体,还有一个重伤员在痛苦地挣扎。

娘的!也就是说,在这转瞬间,己方已经损失大半,能战斗的,加上警卫员和女医生,己不过五人!

马班长的眼前一阵黑蒙,一股钻心的疼痛由胸前直达大脑,让他的面部极度扭曲……

仅仅几分钟,他的步兵班就损失殆尽。

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方的反应真快,枪法极准,看来,这绝不是一般的敌人。

一个战士杀红了眼,提着捆扎好的手榴弹,猛地拉火,站起,马班长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战士大吼一声:“狗日的,拿命来!……”同时把身子猛地一转,集束手榴弹脱手飞出。

“轰!”

一声巨响,两个冲锋枪手连同手里的冲锋枪全都飞上了天。

马班长大吼一声:“卧倒——”可是,己经来不及了,几枝冲锋枪刮风般打来,战士转眼间被打成了筛子……

“刘三……”马班长痛苦地喊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右膀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但他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左手一抡,驳壳枪呈扇面扫出。

剩下的两个战士也各自依托车厢还击,战斗一时呈对峙局面……

突然间,对面的枪声戛然而止,接着有人大喊:

“共军弟兄们,不要打了!我们不是土匪,是国军!听枪声,你们已经没有几个人了,我们不想难为你们,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

马班长侧耳倾听,又向四周看看:“别听他们的,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们不敢久留。”

对方似乎猜到了马班长的心思,继续喊话道:

“请不要抱有幻想!你们虽然有车厢作为掩护,可你们应该知道,干掉你们很容易!我们的掷弹筒不是吃素的,分分钟就能送你们上天!我们再给你们两分钟,再不投降老子就开炮了!”

马班长一听就趴不住了,他冒险探出头去看了看,对方所言非虚,一个家伙正在挥动着手里的掷弹筒,嘴里吚吚呀呀叫个不停。

马班长一阵沮丧,再看看车厢,活着的战士还有两个,还都挂了彩,女医生正趴在首长身上哭泣,警卫员半趴着,一手举着驳壳枪,一手举着吊瓶。

“同志们,听我说……”

马班长在痛苦中开腔了,“现在,我们阵亡了九个,负伤3个,算上警卫员和女医生还有五个能战斗的。我命令,你们立即抬着首长突围,我掩护你们!”

小王一听就急了:“不行啊,马班长。咱们被包围了,抬着首长突围显然是死路一条。”

“不突围也是死!”

马班长怒吼道,随即又想了想,低声说:“那好,那咱们就坚守车厢,跟狗日的拼了,若能杀掉几个,这条命也值了!只有一条,同志们,咱们谁也不能投降,绝不能给民主联军丢脸!”

小王犹豫片刻,沙哑着嗓子说:“马班长,也不成!就像狗日的说的,他们要是用掷弹筒招呼,咱们分分钟就能上天!”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到底想怎样?”马班长怒道。

“我想这样……咱们来个假投降,骗狗日的靠近,等狗日的冲上车,咱们就用集束手榴弹跟他们同归于尽!”

马班长吃了一惊,却又忍不住笑了,“你小子,还有点花花肠子。好,既然能跟孟旅长一块儿战死,死也值!”

女医生忽然一哆嗦,哇的一声哭了……

马班长低吼道,“哭,哭个球?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就得有个军人模样。”

女医生抽泣着,弱弱地问:“你们……能不能用枪打死我,不用手榴弹?……”

马班长大怒,愤怒的目光中饱含着轻蔑:“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留全尸?敌人不傻,冲上来前肯定会让咱们缴械!”

女军医又哭了,哭得好伤心、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深为不忍……

就在哭声嘤咛,马班长横眉冷对之时,一个声音有气无力的开口了:

“你们……懂不懂得怜香惜玉?……要把人家姑娘炸成碎片……还不让人家哭?”

几句话说得甚是低沉,但在眼前的光景,马班长却是目瞪口呆,他转目四望,仓惶地喊道:“谁?……谁在说话?”

“我……马班长……在这儿……你低头看一下就知道了……”

马班长低头望去,不由“呀”的一声——

只见担架上的首长,不知何时已悠悠醒转,露着一颗叫汗水湿透的脑袋,头发纠结在脸上。这还不算,那张脸在如此微光下都有肉眼可见的煞白,眼窝深陷,活脱脱一个白无常!

马班长知道,那是大量失血所致,加上此人白净,才会有如此煞白。

首长眨眨眼,声音沙哑地说:“各位……现在……听我指挥……”

“是!首长!……哎呀,您终于醒了。”小王大喜过望,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他毫不怀疑首长的能力,他瞬间就觉得有了希望。

孟占山低咳两声,又道:“三件事,立即执行……第一……军医同志,给我打一针吗啡,让我精神精神……第二……小王,把你的绑腿解下来把我捆住,越结实越好……第三……马班长,脱下白衬衣,用枪举起来……大喊……我们投降……”

“什么?”

马班长一听就炸了,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娘的,有这样的首长吗?一上来就叫人投降?还叫人把他给捆起来?

马班长把胸脯一挺,大声吼道:“不!我决不投降!脑袋掉了碗口大个疤,怕死就不当共产党员!”

另外两个战士则抱枪而坐,惶惶然不知所措。

孟占山气喘吁吁地道:“哼……就你英雄?……还没弄清个三六五,就梗着脖子吼……我说……破坏了老子的计策……老子跟你没完……”

马班长一惊:“计策?……”

小王急了:“快执行吧!同志!我们旅长是谁?那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你降了他都不会降。”

一个战士将信将疑,“首长,你的计策能成功吗?”

“谁活着谁就能看到!”孟占山低声道。

“好,我听您的!马班长,咱们执行吧,他可是孟旅长哎。”战士说着,脱下衬衣,又用手里的步枪高高举起,用力摇晃起来。

这一摇晃仿佛就是命令,小王立刻除下绑腿,三下五除二开始捆绑孟占山。女军医也仿佛看到了希望,哆里哆嗦的打开医药箱,开始抽药、打针……

孟占山从腰里拔出当年郭仲达赠的勃朗宁手枪,咔吧一声推弹上膛,“小王,弄些胶布把枪给我绑在大腿内侧。”

小王点点头,开始向女医生讨要胶布。

眼见如此,马班长喟然长叹……

——唉,如今四面楚歌,身陷绝境。如此绝境,却要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重伤的首长,还是一个一上来就让部下把自己捆起来的首长。

——娘的,搞什么鬼?捆上了还怎么开枪?

——唉,首长啊,首长……你的脑子八成是烧坏了吧?

马班长觉得胸口有点堵,一把扯开衣襟,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知道,今天己是九死一生了。从入伍那天起,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困境,更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奇葩的首长。

女军医的针扎的也很不顺利,她的手腕发抖,心脏狂跳。

也难怪,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当了兵,还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过这种阵势。别说别的,光是子弹嗖嗖从头上飞过,就够让人心惊肉跳的了,更不要说,还有人想用手榴弹自爆,来个粉身碎骨。

眼下,牺牲战士的鲜血己经浸泡了整个车厢,手指探入,尚有余热,同时,浓郁的血腥气深深刺激了女军医的鼻息。

这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身陷绝境,而且面临生死,唯一的指望却是一个身受重伤,还要把自己捆起来的首长。

我的天呐,一想到这些,女军医就突然想起一句话——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

正忙活间,远处有人大喊:

“好!不错,很不错!……听着,把枪从车上抛下来!再高举双手从车上跳下来!……注意,千万不要耍花样!”

马班长一凛……

——敌人太狡猾了,先前设想的骗敌近身,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看来,只有赌一把了,虽然他不知道首长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马班长和战士们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孟占山,此刻此刻,他己成了己方唯一的主心骨。

“照他们说的做,抛下武器,弃车投降……”

打了针的孟占山显然有了底气,说话声音大了些。

很快,车上便接二连三地抛下武器,然后,随着“扑通扑通”的跳车声,几个黑影先后跳下……

“很好!手举高点!再高点……”

三十米开外,几十个黑影长身而起,拉开散兵线包了上来。惨淡的月光下,这些沾满战士鲜血的刽子手,犹如一个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马班长屈辱地高举双手,泪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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