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座小城,名武阳县,商贸不发达,因此城中只有一间客栈。三人没得挑,也顾不上挑,牵马前去投宿。小二见到来客是三位容貌不俗的姑娘,十分殷勤,热情推荐天字一号房。怜水价格也没问就要了:“再要两间普通客房。”说完头也不回朝楼上走去。
莫相识在她身后哀鸣:“怜水姐姐,天字二号房也还空着呢!”
司锦在一旁拽了拽她,小声说:“相识,我看怜水护法脾气不太好,你还是别叫了,有客栈睡就不错了。”
莫相识恨铁不成钢,但也实在疲乏,于是互相搀扶上了楼。在怜水的淫威之下,二人的革命情谊迅速增长。
一夜酣睡过后,莫相识神清气爽,只觉奇饿无比。昨日听小二说武阳县的羊肉面十分有名,不禁食指大动,赶紧穿戴整齐下楼,却见怜水和司锦已经一人一碗面吃上了。她赶紧坐下大声喊道:“小二,来一碗羊肉面!多加羊肉多加面!”
怜水眼风一扫,莫相识识相地闭了嘴,然后狐疑地看向司锦,司锦偷偷指了指旁边那桌人,示意她仔细听。
习武之身耳聪目明,莫相识稍一静心,那桌人谈论的话就清晰地飘进了耳朵。
“桥东的张大户昨晚忽然横死,被发现时七窍流血,一看就是被毒死的!”“更邪门的是他身上还放着一朵君子兰,跟刚摘下来似的。你说这大冬天的,哪来的君子兰?”“你说会不会是……”“你说芬芳谷?”
听到这三个字,怜水放下了筷子,她扫了一眼听得认真的两人,低声喝道:“快点吃!”
二人面面相觑,随即乖巧地低头扒面。怜水此人,外表柔美,脾气极大。不敢惹不敢惹。
嘴里飞快地吃着,莫相识的耳朵也没闲着。芬芳谷是什么来头,竟让怜水也闻之色变,实在是太好奇了。
只听那人说道:“这些年芬芳谷在江湖上惹得是血雨腥风,可是从没听说涉足咱们武阳县啊。难道就连咱们这儿,也不能太平了?”
“唉,江湖不太平,在哪里都是一样。芬芳谷近几年才开始冒头,可是行事之狠辣前所未有,关键是神秘极了,这门派在哪、师承哪派、话是人是谁,竟然一概不知。”
“哼,师承哪派?入室盗窃、毒药杀人,如此丧尽天良,还有脸说自己师承哪派?”
“而且他们行事极为张扬,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芬芳谷做的坏事一样,所过之处定要留下一朵代表自己身份鲜花。”
莫相识越听越起劲,对这行事骚包的魔教很感兴趣。
“今日留下的是名贵的君子兰,看来一定是个厉害人物,搞不好是个魔头!”
“哈哈哈,这你就错了。这芬芳谷行事,往往与人常相悖。你看这君子兰雅正名贵,他们偏偏觉得鄙俗。在芬芳谷,最下一等的人用梅兰竹菊莲这些花中君子,再高些的用玫瑰月季蔷薇,若是能用上雏菊、风信子这种路边常见的野花,在芬芳谷算得上凤毛麟角了。”
莫相识笑了,这倒有点意思,不愧是魔教,行事如此乖张。相思门同样是为人诟病的门派,怎么就不像人家一样这么有特色呢?说到底,还是门主狠辣有余、想象力不够的缘故,莫相识轻轻摇了摇头。怜水一筷子敲在莫相识的碗沿上,凶狠道:“吃完了没?吃完了上路!”
莫相识依依不舍地抹抹嘴,最后听见隔壁桌问了一句:“那你说芬芳谷谷主用什么花呢?”
答案还没听到,莫相识就被怜水揪走了,一颗心悬在那好不难受,路上一直在猜,比雏菊风信子更常见的是什么呢?向日葵?牵牛花?总不能是狗尾巴草吧?趁怜水不注意,她悄悄问司锦:“你猜芬芳谷谷主用什么花?”
司锦满不在乎:“这有什么好猜的?”
莫相识十分诧异:“你就不好奇吗?”
司锦表现得比她还诧异:“有什么好好奇的,我本来就知道。你以前从未听说过芬芳谷?”
难道这竟是人尽皆知的事?莫相识赶忙抓住司锦问道:“没听过,快跟我讲讲!”
“真奇怪,你身在相思门,竟然不知道芬芳谷,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都听说过。芬芳谷是眼下最出风头的魔教,比相思门有名多了,我当初犹豫了好久,到底是去投奔芬芳谷还是来相思门。后来是因为相思门都是女人,我觉得亲切,毕竟我从小长在深闺,除了朝东没和其他男人接触过,所以才最终选择了相思门。”
没想到司锦前几日一共没说两句话,竟然是个话痨。莫相识见她话题扯远,赶紧往回拽:“所以你快说说,芬芳谷是怎么回事?”
“哦对,芬芳谷。”司锦终于回到正题:“芬芳谷三年前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当时京城有一位挺有名的棋社老板,大家都称周先生,说起来我陪朝东进京述职时,还去过这位周先生的棋社,确实十分雅致。听闻这周先生曾是武林侠客,急公好义,颇有贤名,后来厌倦了江湖打打杀杀的生活,急流勇退,大隐隐于市,在京城定居。就是这样一位广结善缘的好人,有一天突然死了,发现的时候全身乌黑,表情狰狞,家里门户具开,外面的雪都被吹进来在身上盖了一层。偏偏他的眉心,放着一朵蒲公英,像被定在那里似的,任寒风吹了一夜也没飘走。”
“难道这蒲公英就是芬芳谷谷主所用?”莫相识一拍脑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蒲公英可不就是随处可见不值钱。
“正是。其实我也说不准,因为这都是大家猜测的,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一个芬芳谷的人公开露面,都是行无影去无踪。倒是有人冒充过,但烟霞山庄很快就查明是几个无门无派的小喽啰,借芬芳谷的名头为非作歹。”司锦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