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屋子里长身玉立的公孙茗前面,一个红红的香囊被抛在了他脚边,接着,又一个粉嫩的穗子被丢了过来,施施然落到了他白如玉色的缎鞋上。
于是……
红的,黛的,黄的,紫的,勾成结的,系成绦的,绣成帕的,一时间,纷纷都被丢落过来,在公孙茗身前堆成了一座五彩缤纷的小山。
而把这些精致小巧的绣品扔过去的,全都是些羞红着脸的小绣女们,最小的堪堪不过豆蔻年纪,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此刻,脸上全都染上一片了红霞,一眼望去,好不绚烂!
但是,除了把自己的绣品扔出去,一众绣女中却没有胆大的,敢对着她们的春闺梦里人,说上一句心中爱慕的话。
而站在屋中的当事人,看着自己面前堆叠的彩色小山,眉目间无半点波澜,面上依旧是一贯淡淡的表情。
然而,正处于惊讶中没有收回目光的秦白璧,却在公孙茗淡淡的眸光深处看到了一点寒意,瞬间而过。
让她以为自己莫不是花了眼?
素来最为有礼,端的是公子如玉的齐王孙,怎么眸中会出现与他气质如此不和谐的目光,是的,太不和谐了,一点都不符合他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人设。
所以,秦白璧果断地觉得:定是自己看错了!
这一晃,倒是让她的惊讶也收了。
于是,她本性恢复,笑着调侃道:“昔日有傅粉檀郎,博得行路人掷果盈车;今日见公孙茗郎,挣得众绣女抛品叠山。不知茗郎以为,尔貌比之潘安,孰更美?”
公孙茗闻言,细长的眉眼看过来,不答反问:“西公子以为,谁更美?”
伴随着他微微上扬的语调,墨色的眉目间竟隐隐现出一股风流韵味来。
秦白璧闻言又见状,一怔,随即恍悟般在心里连连感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此人只是表面端的一派云淡风轻,其实这心里也傲娇着呢!
这么一想,她再看着公孙茗时,就不再是像看那天宫仙君一般,六根皆净,不沾凡尘。这如玉似雪的人终于是带了一丝俗世人间的烟火气。
公孙茗其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觉此人风度仪态甚是高雅清澈,就好像是晶莹的玉树,是尘世之外的人物。
他给她的感觉就太过高邈出尘,仿若皑皑山上雪,皎皎云间月一般,高而雅,美而淡,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但是,如今,他竟也会有一丝人气儿,会跟她开玩笑!
于是,秦白璧弯弯眼睛,那里面闪出一丝兴味来,语气作恶道:“可惜本公子没见过那潘安,况且,那傅粉檀郎潘安早已作古,又如何比较呢?”
”不过,若是真要本公子评价一番,茗郎不妨先等我一百年,等百年之后我也作了古,去阴曹地府里会一会那潘安之貌,再回来告诉你,如何?”
秦白璧一番话说完,正在心里把自己夸的不亦乐乎,她本能地觉得那人是不会回答她的,谁知耳边却突然听得公孙茗说话了,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只一个字:
“——好。”
什么?好?!
……
这回轮到她蒙圈了,什么情况,仙君竟然说好?
她叹口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做人不能太嚣张,一山更比一山高!
看人家,只用一个字就成功地把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
于是,秦白璧果断地放弃了挣扎,说得赢就说,说不赢就走。
总之一句话,自个儿何苦为难自个儿……
但是,心下又隐隐不甘就这么屈服了,于是她接着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你是在曲线救国,你闭了口,还怎么给别人再一次赢你的机会?这就叫反败为胜!
终于,秦白璧一个人在心里,进行了一番旁若无人的自我诡辩后,想起了今日来这东市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