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天了?苏小清只觉得大脑仿若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隐隐却密集地作痛。她甩了甩脑袋,等疼痛有所缓解后,才缓慢地撑起身子,翻身下床。
这个冠冕堂皇的殿堂里甚至没有一扇窗户,像乌龟坚硬的外壳,把里面的软肉保护得严严实实。是一个逃避的好去处。苏小清咂咂嘴,推开卧室门,这几天她已经把这殿里的所有房间都睡了一遍,每间房的装潢都一样,整洁如新,一点儿人味都没有。
也不知道楚帆睡哪里。
中午定时会有仆从送饭来,他们开不了寝殿的门,只能将饭从一个小隔板里递进来,然后苏小清又把餐盘碗筷递出去。像犯人一样。苏小清站在大厅中间无语地看着两只纤细的胳膊费劲地把饭菜塞进来,还得小心不能弄洒。
楚落也是这样生活的吧。
在几扇铁门层层锁住的荒院里,在那个穿过两条漆黑一片的地道才能到达的冠冕堂皇的地方,吞咽着腐烂的食物,伤痕累累地蜷缩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中,忍受着谋反和怪物的谩骂。
她好多了。至少食物是丰盛的。苏小清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楚落……”
她明明是为了救他才来到这里的。
可为什么总是被别人所救呢。
“我好想你。”她轻轻地说,哪怕连自己都听不见。
夜晚又一次降临。
卧室里灯大亮着,苏小清在床上翻来覆去,关上灯她就会莫名的恐惧。这几天都是这样,半夜偶尔会睡过去几十分钟,然后突然惊醒,睁眼到送饭的人来。
身体很疲倦,却莫名地睡不着。似乎在本能地逃避着睡觉一样。
她不要。苏小清咬紧嘴唇,下定决心般灭掉了头顶的灯,黑暗像一块沉沉的幕布压下来,将她包裹住。不安和恐惧席卷而来,她浑身发颤却没有再去开灯的力气。
不要。
大脑里传来一个声音,不停地回响。
不要看!
许久没有再出现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周围的时间流动得缓慢,像生锈的滚轮。
啊,又来了吗。苏小清的意识逐渐模糊,不断下坠。
蓝国的城门突然清晰,肃然而立。
城门外,女人身袭白裙,鲜血从腹部晕染开去,匕首刺入她妖娆的身段,血顺着衣角滴下,在土地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小花。
她跪倒在地,一脸惊愕。姣好的容颜此刻显得十分扭曲,像地狱索命的厉鬼。她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子却像飘摇的落叶,倒下后便不再动弹。
城门轰轰打开,军鼓雷动,战火四面而起。士兵相互厮杀,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在不远处的高地里,一席黑衣的男子躺倒在地,瘦削的脸庞已经惨白,汩汩血流从他的胸口不断涌出,合上的眼眸,鼻腔,嘴角都开始渗出鲜血。
他干裂的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像残破又安静的娃娃。
这就是不要看的东西吗。
这就是不断警惕着不要睡觉的理由吗。
苏小清睁开眼睛,泪水渗进两边的枕头里。她轻哼一声,打开卧室的灯。
刚好又是送饭的时间。
小隔门被打开,饭菜被费力地塞进来。
苏小清凑到门边,接过餐盘,开口问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外面的仆从被她突如其来的请求吓得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苏小清继续道:“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你以后还想好好生活,就答应我。”
她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威胁的味道,效果很成功。
“要、要我做什么?”
“帮我把我的东西送来吧,上次留下的衣服和包全部。”苏小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