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昀漱带着徐雰走到一旁,问道:“可带了马?”
“带了的。我……我这就牵来。”
萧昀漱解了自己的马:“我同你一道去罢。”
徐雰应了声,刚要说些什么,便听萧昀漱道:“这本是你徐家自己的事,我一个外人不该插手,可我看不惯这种旁支欺凌嫡系的做法,你……应当不会介意罢?”
“怎么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阿兄也总说我太过懦弱,可……我身边没有见过什么同辈的娘子,虽然十三娘有些讨厌,可她还是我的妹妹……是……我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小娘子了……”
萧昀漱知道这徐家十二娘是跟着自己叔叔长大的,也知道这位徐四爷在这种儿女都该准备议亲的年龄连位夫人都没有,但从没想过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能这么粗心。
徐十二娘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一天到晚和他们一群郎君在一起,能有什么话说?她能活泼才怪呢,如今神态喏喏,连见到徐十三娘这种货色都斗不过。
“害,那你如今不是来了建康城么,建康城里温柔又可爱的小娘子可多得很,你同你阿兄说说,多在建康城呆呆就会有更多的小娘子与你做朋友啦。何必再去理那讨厌的十三娘?日后就算回了东海,也可以同我们写写信呀。”
徐雰有些感动,面前的小娘子认识自己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对自己这般好,于是她对萧昀漱笑了笑,说了声“嗯”。
萧昀漱有些被晃花了眼:“十二娘,你还是多笑笑比较好看。”
第一次有人夸自己好看,徐雰有些害羞,也有些小小的欢喜。
她想,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打马球,可不能让这萧九娘子在十三娘那儿坠了面子。
“我待会儿,一定好好打。”
“十二娘别怕,有我在一定带你夺魁。”
不多时,第二场马球会开始了。
萧昀漱与徐雰被分到了红队,徐雯与季丹平则是蓝队,其余人也纷纷组好了自己的队伍。随着令官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驱马前行。
萧昀漱仗着赤焰马跑得够快,最先抢到了球,一个长传直接入门。
第二球则是杨家的娘子抢到,但在传给自己队友的中间被徐雯截了去,徐雯挑衅地看了一眼徐雰,随即便带着球向前冲去。徐雯与季丹平多次搭档,两人十分有默契,在相互传球的过程当中,第二球是蓝队进了。
第三球则是被其他队伍夺了去,第五球、第六球仍是被红队所夺。
徐雯似乎是有些着急,在第七球的时候,看到球要被宋家娘子抢到,竟是直接打了人家的杆。宋家娘子被这球杆的力一打,差点掉下马去。
这时,徐雰从后面骑着马赶来,仅用球杆就将宋家娘子托了起来,宋家娘子才免于坠马。
宋家娘子本也是将门虎女,只没料到遭了这样的暗算,如今有惊无险,在马上对着徐雰喊了句“多谢”后就直直冲向前方,到了徐雯身边,“啪”的一声便将徐雯手中的球杆打飞了出去。
球杆都没了,这一球徐雯无论如何都打不成了。
徐雯扭头骂道:“你做什么?”
“我倒要问问你徐雯想做什么,马场何等危险,如此抢球,你是将别人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既你做得,我有什么做不得?”
这宋家娘子名叫宋芃,原是宋老将军的嫡孙女,算来还是圣人的表外甥。
宋家世代将门,郎君生了不少,宋芃却是这一辈里唯一的女郎,自然是娇宠着长大,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为人所害差点掉下马受了伤,这样的事宋芃如何忍得?
更何况这徐雯并非嫡系,父亲也不过是个中书令,如此羞辱于自己,自己就是今日直接将她击下马去,他徐定能说什么?
徐雯方才抢球抢的急了,也没注意自己竟是打了这位祖宗的杆,如今也只能忍下,不情不愿道了歉想捡起杆,却看红队已然进了第四球,还是徐雰进的。
方才徐雯忙着与宋家娘子纠缠,并未见得徐雰是怎么进的球,可马场其余人却见的清清楚楚。
徐家这位十二娘先是仅单手执杆托起宋家娘子,在徐十三娘球杆被击飞顺带将球也打飞之时,十二娘子竟从马上站了起来,用球杆勾住球,仅一下,就将球的走向扭转到了球门,直接进了这第七球。
萧昀漱本以为徐雰并不很会打马球,也没指望这羞羞怯怯的小娘子能传几个球给自己,谁曾想这十二娘竟是直接进了这样漂亮的一个球,她忍不住便喝了一声好。
萧昀漱驱着马,跑到了徐雰面前:“十二娘,你方才那球打的可真是漂亮!”
徐雰有些害羞:“往日里,阿兄同四叔会带我与孔家的表兄们一道打马球,我总是输,没成想今日倒能进球。”
萧昀漱一愣,随即笑了开来:“孔家几位郎君是有名的少年英雄,徐家也是马上打下的基业,你一个小娘子自然打不过他们。十二娘你马球打的甚好,接下来,我可靠你了!”
“好!”徐雰点点头。
接下来,两人毫无疑问的赢下了这第二场马球。
这场马球的彩头乃是前朝张皇后的明月珰,张皇后与恒帝是史书上极有名的恩爱夫妻,明月珰是恒帝亲手为张皇后所做,向来有夫妻恩爱的祝愿之意。
场上众人瞧的清楚,这殷夫人分明是见靖安郡主到了才拿出这样的宝物。
与殷夫人私交甚密的夫人都明白,她这是想叫靖安郡主做自己的儿媳呢,想来这杨七郎君不日便要前往萧国公府提亲。
尽管肃安郡主嫁的不尽人意,但靖安郡主日后嫁进杨家,也算是能让萧家放下心来。
萧昀漱却没想太多。
赢下这场马球是自己意料之中,不过徐十二娘的马球打的如此好实是意料之外。
殷夫人将明月珰交到萧昀漱手中:“小九儿的马球打的愈发好了,这明月珰也同小九儿正相配。”
萧昀漱见只有一个彩头,又觉方才徐雰的马球打的的确出挑,于是便道:“表婶母委实是抬举小九儿了,方才这场球是徐家十二娘带我赢的呢!若不是她,这场球我可打不了这么好。这明月珰合该给她的!”
徐雰忙道:“实是我沾了九娘的光,这彩头还是该九娘收下。”
“十二娘可就不要推辞啦,场上众人都瞧见你方才救了宋娘子那一下啦,我若拿了彩头,可实在是太厚脸皮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雰也没有法子再推辞,不然可真成了萧昀漱的厚脸皮。
殷夫人知道这个道理,也明白萧昀漱是为了给徐家娘子撑场面,况且两家婚姻也不靠这死物维系,便道:“既然如此,这明月珰该是徐家娘子的。”
又转头对萧昀漱道:“你呀,难得愿意将风头让给别人,看来这徐家娘子果真合你眼缘!”
“表婶母圣明,正是如此呢!”萧昀漱向着殷夫人娇憨一笑,又看了徐雰一眼,徐雰会意,连忙谢过殷夫人。
向来张扬的靖安郡主愿意让这徐家娘子出一把风头,殷夫人又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能结交自然是好的。
于是许多人都走了过来,向徐雰道喜。
而一旁的徐雯气的脸都要青了,自己上一轮同季丹平亦是夺了魁,彩头却不过是一对小小的玉镯。
虽说杨家出来的镯子成色水头的确好得很,可同那明月珰比起来却差得远,而且还要同季丹平两个人分,自然比不上徐雰今日出的风头。
这风头还恰恰是举办马球会的殷夫人给的,自己又不能说什么,徐雯一想,更是愤愤。
接下来的几场,萧昀漱都没有参加,和安乐王、杨恪、娄谖与徐雰坐在一旁看看热闹。徐雰坐在萧昀漱身边,不时同她说上两句。
“今日,我要多谢九娘了,若不是九娘……我今日定会被十三娘坠了脸面。”
“也不是我的功劳,是你自己马球打得好。”萧昀漱无辜的看向徐雰,似是要表明自己真的毫无功劳。
“往日里她如此,我总是不知说什么好,她又小,我想着不该同她计较。”
坐在一旁的安乐王插了话:“这位小娘子,这话本王可就不赞同了。小怎么了,小的时候都这么讨厌,到大了还得了?该教训就要教训,孩子遭人厌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如果打一顿也不行,那就打两顿。”
娄谖坐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徐雰先是愣怔了一下,继而也笑了开来。萧昀漱却还一本正经的附和道:“合该如此,我瞧那徐雯也是欠收拾。”
杨恪看着几人笑作一团,无奈地敲了敲萧昀漱的头道:“九娘可莫要带坏徐家娘子,你是无法无天惯了,徐家娘子温润有礼,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萧昀漱还不服气,却见之前守在门口的杨家管事匆匆跑来,报道:“郡主,谢将军到了,需请您移步前厅。”
安乐王眉毛一挑:“哟,他还真来了,小九儿同舅舅去,我倒要看看他谢育能给个什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