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右相舒兼刚下朝就有门房特意来通报,说是萧小先生求见,舒兼还愣了一下,确认了一遍是否是萧宗师的最小关门弟子萧小先生,门房十分肯定后,舒兼就让门房立马赶车回府。
路上还在思忖着,之前太子党和二皇子党一直在争抢人才时,这位萧小先生凭借其天下闻名的大宗师萧老的关门弟子的身份,是个比较抢手的人物,就连不参与党争的舒兼都有所耳闻。
之前只是听闻其一直跟随萧老在外游历,也不知何时来的京城。这番到京,也不知道要搅动怎样的风云。
想到此,平素无甚情绪的舒兼脸上已经带了几分兴味,若是南悠然在场,必会形容他,一副老狐狸嘴脸。
萧瑾估算着早朝结束的时间,提前到右相府邸门口候着,说明身份后就被府中管事请到了会客厅。
萧瑾一路十分谦和有礼,不四处乱看,暗地里却在漫不经心的观摩着这府邸的样子。一座建筑中的布局摆设能反映出很多东西,除了财富地位之外,就是主人的心境性情。
萧瑾心中默默思索着,传闻右相舒兼清正廉明,一心为民。
前朝时当官受家族荫蔽,虽得高位却不受重视,那时朝政已然混乱不堪,舒兼是唯一一个还在坚持为民做实事的人,因此对于乱党当政亦是十分不满。
当朝皇帝苻昱二十年前领兵至午门时,是他领着一众老臣前来受降,开国后也是在他的帮助下稳住了局势,因此也深得当朝皇帝信任,高居右相之位。
坊间对他的评价有两种,一种是为人刚正,一心为民,前朝时就颇得民心,天下大乱时正是靠右相舒兼的挺身而出,才少了皇宫易主时血流成河的惨相,得以保全更多有志之士。
另一种评价则把目光聚焦于他背叛旧主,归降新主的行为,在新主上位后殚精竭虑,谋求高位,这种行为在儒士之间自然是为臣不忠的表现,十分不耻。
萧瑾来京前在了解朝堂局势时问过师父对于这位右相的评价,对其人品,自然是没有评价,萧老先生从来不会根据道听途说去轻易评价什么人,对于其行为,萧宗师只给了八个字,审时度势,敢为人先。
这种评价对于萧瑾浅浅十七岁的经验而言自然没什么大的作用,纵然萧瑾天资聪慧,异于常人,但是这小小年纪,经验有限,对于年过古稀的萧宗师的话她是无法完全领会的。
关于右相,她亲眼见过的只有其子舒长策,因着他曾在萧宗师座下受教一年,萧瑾见过几回,打了交道,也是教养良好的聪慧之人。
人在外的教养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家教,因此萧瑾印象中对于这位右相的感觉很不错。
这一路上走来,右相府从外观上看自然是庄重威严的,符合一朝之相应有的规制,但内里建筑并不繁杂精致,只是符合一般高门井然有序的标准,看上去十分清简肃穆,可见主人的确是没花什么心思在这种用度上。
萧瑾来京前看的资料是,右相舒兼不过五十多,年少与其妻琴瑟和鸣,无妾,但只育有一子一女,长子舒长策,如今已二十有一,与太子同岁,去年才入朝为官,至于长女舒静溪,当朝皇帝登基时就已入宫为妃,封四妃尊位之一的静妃。
没等一盏茶的功夫,管事通报右相到了,请客人在书房会面,萧瑾会意一笑,默默感慨不愧是混迹官场三十多年历经两朝的人精,自己还没表现出什么呢,对方就差不多知晓自己的来意。
萧瑾于是立马起身,进了书房行过晚辈礼之后,萧瑾才敢抬头见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面前的人看着不过五十的年纪,因着长年劳碌的缘故,形销骨立,兼备端直,面相温和慈祥,隐约可见年轻时美男子的骨相,因着年纪渐大,有着极为肃穆的气场,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他端坐于桌后,看萧瑾行完礼后才缓缓开口道:“阁下就是萧宗师的关门弟子萧小先生了?”
萧瑾自然是自谦:“的确是萧宗师弟子,但萧小先生实不敢当,都是谬赞。”
听到这话,舒兼微微一笑,“萧小先生客气了。我年轻时也曾求访过萧宗师,有幸得宗师青眼,在其门下学过两年,获益匪浅。
萧宗师门下学徒众多,能得他首肯收为关门弟子的必定天赋异于常人。
我儿长策前几年在外游学时曾与先生同窗,回来也是夸赞先生才能非凡,语气羡慕。如今亲眼得见先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
侍立在一旁的手下心腹听了心中暗奇,极少听闻右相夸赞什么人,而且是这般连连夸赞。而且这位书生不过是初见,不禁多看了萧瑾几眼。
萧瑾被他一通夸赞十分不好意思,连连推辞:“不敢当,实不敢当。”
之后又是几番颇有机锋的交谈,一问一答之间,舒兼的表情看上去甚是满意。从山川海域聊到世事剧情,两人相谈甚欢不禁聊了许久,聊到后面舒兼脸上已经掩不住欣赏了。
看着时机差不多了,萧瑾才正色请求道:“萧瑾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萧瑾年岁已到,如今大望百废待兴,萧瑾愿用所学所知,为国为朝效力,想请大人引荐。”
舒兼听了萧瑾的话,低头沉思了几许,然后回道:“萧小先生去年在永川的功绩,不仅在下,朝中也是已有耳闻。我听到以后就觉得先生是个人才,圣上也请人相问先生是否愿意入朝为官,然而令师萧老先生以先生年岁过小不堪大任为由拒绝了。
如今先生自请入朝为官,能得先生这样的人才,圣上自然十分乐意。我这就报给圣上。还望先生静待佳音。”
萧瑾听到他应许了,这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并不惊讶,看他还有朝中正事要忙,就借故告辞了。
到了夜晚,舒长策当值完毕,回到家中,听管家说父亲有要事要说。
因为父亲不参与党争,对他要求也十分严格,故而只给自己的亲子安排在了礼部部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上,他每日当值,需要做的事不多,本是不必回家如此之晚的。
然而身居高位之人,其背后的关系本就错综复杂,更何况舒兼出身于书香世家,作为长房长子,家中关系理起来也是件不小的麻烦事。
舒兼忙于政务,看儿子长大后很是成器,于是舒长策从和璧山求学归来后,舒兼就把这些事一股脑的塞给了儿子。
舒长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宗族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就会主动禀告父亲。现在还没到时间呢,不知为何父亲会主动召见,难道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舒长策按压着心中疑惑,简单修整好仪容之后,就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