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什么呢？”苻弘反问萧瑾。

“从小你就喜欢跟着我，和我在一起，甚至还答应过长大后会嫁给我。这个承诺，我记了十八年，心中只认定你会成为我的妻子。这些年来我一直信守承诺，没有对其他女人动过心，也没有让任何女人近过我的身。连父皇和祖母在我弱冠之礼后催问我何时娶亲，我都回绝了。

自从舅舅和舅母过世后，我就一直在找你。直到我有能力在不惊动梁画仪和梁诀等人的情况下找到你的踪迹，所幸那时你已经有了一个安身之处。

我先前一直担忧你一个女孩子总是扎在男人堆里做事会很危险，也担忧过和璧山上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会不会对其中哪一个动心，然而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了我才发现，这些都是我在白白担心。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心。

你来到京城后，我同你接触时，你并没有特别抗拒和我相处。就连我刚刚离你那么近的时候，你明明也不反感。相比你对于其他人的态度，你还不肯承认吗？萧瑾瑜，你心里明明是喜欢我的。

既然我未婚你未嫁，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考虑我呢？无论是出于对舅舅和舅母的承诺，还是我对你的一番情意，我都会好好照顾你，保护好你的。”

苻弘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十分的情真意切了，萧瑾心里不是没有触动。但是经历了多少世事沉浮过后，她的冷静理智已经成为习惯了。“殿下可还记得那晚我是以什么理由拒绝你的吗？”

苻弘想了想，有些不解地看向萧瑾：“你是说做官吗？官场情形复杂，一步走错就会树敌，而一旦树了敌就难保你不会在某一天被报复。你一个女孩子，又坚持做清流，做这些太危险了。”

萧瑾闻言摇摇头。

苻弘又道：“那你说的是你的志向？为生民立命？这目标太过宏远漫长，不是靠你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我父皇难道就不是一心为民的好皇帝吗？可他作为堂堂九五之尊，光是一个外戚势大，世家干政的问题，就被掣肘许久。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更是花费了无数精力，长达十几年之久。

若是这是你希望的我去做的，若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我可以也做个好太子，甚至是好皇帝，也可以实现你的志向，比你一人孤军作战要好多了。”

萧瑾听闻他的这番话，无声的叹息，“殿下，你知道为什么梁画仪和梁诀等人会迫害于你，甚至冒险与陛下对抗，做出那些大奸大恶之事吗？”

苻弘想到了梁画仪和梁诀那两人的斑斑事迹，眼神不禁冷了下来，“提他们做什么，他们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做了蝇营狗苟之徒。”

萧瑾反问到：“那殿下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谋害皇子、害死无数平民百姓，要做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苻弘彻底冷静了下来，看着萧瑾，不再言语。

萧瑾看他终于肯静下心来听她说话，才缓缓道来：

“殿下幼时就被我的祖父接到西北边境去，在萧王府中长大。我知道祖父对你教导严厉，虽然比起同龄的孩子来，殿下读书训练更为辛苦些，但是在衣食住行上从未亏待过你。

殿下回到京城后，就一直住在皇宫之中，按照太子规制养着，所遇到的最大挫折就是梁家的逼迫，不得不虚与委蛇，忍气吞声。

虽然殿下熟读经书万卷，明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知晓要爱护子民。可殿下却从未出过皇宫，也就从未见识到平民百姓的生活是怎样的。

可以说殿下从不缺少荣华富贵，所以并不知晓钱财、权势对平民来说意味着什么，自然也不理解他们的渴求。

我跟随父母在外逃亡了几年，父母去世后在外流亡了很长一段时间。亲身体会过那种衣不避寒，饥不果腹的日子，也能体会到贪官奸臣当政，底层小民艰难度日，无处可诉的苦楚。

跟随师父游历的许多年，看到了战乱之后，百姓最迫切的需要。大望若想长久，成为可庇护万民的王朝，需要处理的问题，需要官员去做的事，太多了。

我知道我一个能力有限，但是我若能以身作则，影响到更多的人来做这些是呢？我承认若是由殿下来做这些，的确会比我这个小官好上很多，可是殿下，

殿下若是受到我的影响，做这些事只是出于一腔热情，那么殿下未来在某一天失去了对我的兴趣，没了这些热情，殿下还能坚持做下去吗？殿下还记得唐玄宗李隆基的例子吗？

殿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殿下有没有认真的问过自己的心，殿下对于我的喜欢，是出于对我父母的愧疚，还是因为从小照顾我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所以想当然的以为喜欢我呢？殿下对我真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还是更多的把我当做一个妹妹来照顾呢？”

苻弘听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低头沉思许久。

萧瑾看着他低头思考的样子，心中渐渐平静下来。这番话不止是说给苻弘，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这般将思绪整理下来之后，她也说服了自己。

正在愣神间，萧瑾突然听到了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她愣愣的看向苻弘，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苻弘看向她，眼睛亮极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炫目“我竟然没有想到，你对我们的关系会想到这么多，还想了我们的将来。玉儿，你果然是对我动心了。”

萧瑾眨了眨眼，心中生出了一种驴唇不对马嘴的荒谬之感。

苻弘伸出手来，摸了摸萧瑾的头顶，这个动作是幼年的阿弘哥哥安慰纠结的小玉儿时常做的一个动作，会让萧瑾产生一种熟悉可靠的感觉。

萧瑾感受到了轻轻覆盖在头顶的那个宽厚温暖的手掌缓缓下移，抚摸着她的侧脸，望着面前这人诚挚的目光，听到苻弘用坚定而沉稳的语气对她说：

“我很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向你发誓，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我不会让它们发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往后余生，你有足够的长时间来验证我的誓言。还有，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会护着你，帮助你，偶尔不要那么一个人逞强，你想做的事，我都会让你得偿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