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小村日出而作,日落而耕。
时间一晃而过。
距夏宇来到小村已经十天过去。
他发现这些曾经驰骋战场的男人们为了不让官府查到蛛丝马迹,成的成家,种的种地,如今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纯朴的庄稼人。
纵是仇恨深种,心中仍有执念,但其实已经有心无力。
夏宇决定,以后如果真要报仇也不能带着他们了。
就让他们好好过着这种安静的日子吧。
“少主,你进来一下。”
“好嘞!”
夏宇见奶娘在喊他,回到了屋里。
“少主,当年木风长老为你订过一门亲事。”
“亲事?奶娘,您说的是真的?”夏宇双目发亮。
“当然是真的。五年前,木风长老本打算攻下顺安城,然后再告诉你这事,风风光光把王家千金给娶过来,然后还准备给您添几房妾室,让索山一族壮大起来,不料一晃五年物是人非……”
夏氏每一提起木风长老就有点梗,夏宇看出两人的感情不一般。
不过这木风长老真是想得周到,给我弄个七房房的那这小日子……啧啧啧,美翻了!
夏宇心里美滋滋的。
这时,夏氏捧出一只箱子。
看上去箱子很气派,里面的东西应该也不是普通物事。
夏氏将其打开后,计是屋子有些暗,有一片红色光晕散发出来,待光芒敛去,便见这是一只红玉狮子,里面还有一纸婚书。
“这红玉狮子是一对,一雌一雄,雌的那只已给对方,只要带着这只雄狮和这张婚书上门,对方就会定下这门亲事,择日成婚,不过……”夏氏脸色有些忧虑。
“奶娘,不过什么?”
“不过,五年没有联系了,不知道……”
“有婚约在,不会有意外的。”
夏宇流浪这三年也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些风俗,虽然这不是前世古代的任何一个朝代,但也类似,很讲究婚嫁礼仪,女子对贞节也看得极重。
有婚约在身的女子是不敢轻易另择佳偶再婚的。
不然要是对方带着婚约上门,那就不是退不退婚的事情了,那可要被治罪入狱的。
而且,一生名节全毁了。
“希望如此。”
夏氏担心的提醒道:“索山案当年传得纷纷扬扬,夏氏一姓比较敏感,所以木风长老为了不泄露身份,是用赵启年这个化名,而婚约上你的名字,用的是赵事,你莫要露馅了。”
夏宇拿起一看,果然,上面写的是赵事之名。
赵事,肇事,这名字还挺有意思。
“五年前攻打顺安城时,你虽然现过身,但正值少年长身体的时候,你如今与五年前外形上已有一些改变,所以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奶娘,你是让我现在就去吗?”夏宇有些意外,他还一直担心这些人会逼他马上去复仇,没料到奶娘居然让他现在就离开。
“你在这里会连媳妇都娶不上,奶娘希望你不要受仇恨的影响,走出去,过你应该过的生活,将来如果有条件了再想复仇的事,如果条件不允许就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吧,只要索山夏姓一族延续着后人,我们也算是对得起索山一族十几万的英灵……”
夏氏说完突然沉默了。
夏宇也沉默了。
看着头发花白,身体有些佝偻的奶娘,他的鼻子竟有些发酸,胸口有些发闷。
四十左右的奶娘,脸上本该洋溢着生活的活力,本该过着锦衣玉饰胭脂水粉的生活,但现在那脸上的皱纹就像是被岁月用刀刻上去一样,整个人苍老得像六十多岁的老躯。
这些年不知道她承受了多少伤痛,承受多少生离死别,承受着多少思念之苦,承受着多少操劳。
夏宇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贪生怕生,没干成什么吹得出口的牛逼事情,甚至于在前世就连女朋友都留不住。
但这一刻,他有种想要去帮助奶娘分担一些的冲动。
这具身体是奶娘抚养长大的,没有血肉之情,但有养育之恩。
要说这世界还有什么亲人,也就只有抚养他长大的奶娘了。
夏氏沉默了少许,从床铺下来拿出一袋银两。
“当初说好的狮子是信物也是彩礼,其他的不用什么,不过身为索山族少主,不能那么寒酸,这些银两可以购置一座宅子以及成婚的所有布置。”
夏宇看着这袋沉甸甸的银两,心情沉重。
这让他想起前世每次离家时的情景,母亲总是将家里好吃的都收拾打好包让他带着,每次都会送他到房屋转角,直至消失在视线。
“奶娘,等成婚那天,我来接您。”
成婚之日,要敬高堂,奶娘就是他的亲娘,不管这仇报不报,但他决定要侍奉她终老。
“好!”
夏氏应了一声,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我就不送你了。”
夏宇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声抱着箱子走出屋子。
外面一堆大汉挤在门口。
“少主,你要走了?”
“好好照顾我奶娘,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我们会照顾好夫人的,少主你一定要回来。”
夏宇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滚落而出。
为了不让这些人看见,他招呼黑毛一声,埋着头向村外走去。
本来流浪这三年为了生存,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如今竟前功尽弃。
出村的路是一路下山,他一口气走到山脚,回头看了一眼,深深把这个地方铭记在心。
他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身之后,村口旁的山丘上,慢慢出现了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目送着远去的他。
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在她的旁边有一座孤坟,碑上刻着夫君木风之墓。
“木风,看到了吗?宇儿已经回来了,虽然性格上与当年有点不一样,但他真的回来了,你可以冥目了,等着我,等宇儿成婚后我就来见你,宇儿说成婚的时候要来接我过去参加他的婚礼,你羡慕吗……”
喃喃的话语被风卷动,轻抚着墓碑,轻抚着坟上葱葱的青草……
经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眼下孤坟,话尽凄凉
但使相逢应不惘,尘满面,鬓如霜
……
远处,几个男子和妇女在张望,神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