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霖微微颔首以示尊敬:“李掌门哪里的话,只是孤王身后还有整个南荒妖界,先祖避世,祖训在,我们实在不好卷入其中,不能助贵派一臂之力,孤王才要请掌门谅解。”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眼下正是危难当头,谁还会去在意那些客套的细节?
灵云派弟子成千山万,此时此刻以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各长老也都没有半分懈怠,所有人皆是十二分的精神,行列整齐,等着掌门的命令。
李观天微微昂头,面庄重严肃:“灵云派各弟子,迎战!”
然后便是异口同声地回应,声音直冲云霄:“是!守卫灵云,大破魔军!”
萧月生紧随其后,只是翘首看了半天,也没没有看到师父的身影。
明明在不落山谷时,师父说他会尽自己的力量,解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她跟在灵云万千的弟子的最后面,脑子里想了许多——也许师父根本就没有料到魔界会大举进攻灵云,眼下在西瑾也说不定。
贺连州见她心不在焉,二话不说直接敲了她的头一下,吓得她一机灵,才道:“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好心境,竟还能走神!”
萧月生下意识想反驳,可她偏偏无话可说,只道:“我只是想着,此等时刻,乃是关乎灵云乃至修仙界存亡的大事,怎的偏就不见师父呢……”
贺连州的表情微变,萧月生没有注意到那细微的变化,只听见他道:“一会儿,你大约便能见到他了。”
“啊?”她微愣“你怎的只道?”
贺连州却避而不谈,怀中抱着的沧啸剑剑身泛起金光,那光芒在他的手指转了几下,便凝结成了一个金色的小圆环,他将这个小圆环套在她的手指,萧月生下意识一缩,却被他按住了:“别动!”
戒指套在无名指是什么意思来着?萧月生一时想不起,只觉得他这样实在有些情重,她怕是受不起。
“这个你必须带着,面凝聚了沧啸的一缕剑魄,还有我的半缕魂。”他抬头,眸子里皆是凝重之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无端让她心里发慌。
“萧月生,等会儿万一双方动起手来,你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旦形势处于下风,你便得想着,先保全自己。”
“你……是要我当逃兵?”萧月生有些不可置信,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的确想要天下太平,我也的确想要击退魔军,可是这一切,都是在你还安好的基础去谈的,”他摸摸她的脑袋,“你若是死了,天下太平也是孤寂的太平,魔军败北也是两败俱伤,你和天下,同样重要。”
“贺连州,我……”
“闭嘴。”他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萧掌门在你的身下了一道金光咒,那并不是什么保命的符咒,而是转移伤害的法术。你挨的倪焉知的那一掌,其实,是打在了你父亲身。”
萧月生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眼眶微微泛起了水光,贺连州假装没看到,别过眼去,继续道:“你父亲怎么会那么巧闭关?不过是不想让你看到他受伤罢了。萧月生,你要对的起别人的保护,一定不能死,知道吗?”
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抓住他的袖口:“贺连州,你什么意思!”
他转过身去,微微侧颜,却叫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话我若现在不告诉你,以后你怕是永远也不知道了。”
他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萧月生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此次一别,便是永远的苍凉感。
“主人。”身后温润的声音响起,萧月生有些茫然地转身,阿霖眉眼含笑站在她面前,道:“主人不必如此悲切,世事终有定,一切不过是命数罢了,我们都太渺小,在天道面前,总是不够看的。语气伤春悲秋,不若向前看,所有人,都在等您呢!”
她莞尔一笑,身后是萧瑟的秋风,夹带着几片枯黄的飘零的叶:“我都明白。”
“在下等您回来。”
“好。”
她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原本那个温暖如玉的少年笑容冷却,眸光瞥过闻千芷,指尖灵力微闪,她便决定自己浑身都苏醒了过来。
“孤王也没想到芷公主竟如此执着,”阿霖面无表情道,“只是,自己有胆量做,便要有胆量承认,如此才不会被旁人视作小人。”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说到底,孤王也有错,不过是想寻个让你离开南荒的借口罢了,没想到竟给主人造成了这般的麻烦,当真失策了。”
闻千芷动了动已经麻木了的腿,却还是坚持着站了起来,她看着他,眸子里写满了悲哀:“对萧月生,便是‘在下’,怎的到了我这里,便是‘孤王’了?!”
阿霖没有半分犹豫,他本就没想着解释,只是道:“公主既明白,又何必多问一句,皇室最是注重颜面,公主应该知道,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无需戳破。”
她抬头直直的看着他:“你对我,难道就没有半分喜欢吗?”
这似乎是孤注一掷,不顾颜面,不计后果,只等他的回答,而这似乎也只有两种结果,不是赢,就是输。
“并无。”几乎是没有片刻思考,阿霖道,“从前孤王忌惮公主背后的西瑾,也学着主人处处与人为善,可是孤王发现,只有善良,是没有用的。孤王到底做不了那心软之人,可是……”他似乎笑了,“孤王可做保护那善良的人,而那个人,并不是公主。”
“对啊!”闻千芷笑了,笑得有几分落魄,又有几分疯癫,全然没了公主的形象,“罢了,我早该想到的。”
她站起身来,顿了顿,还是开口道:“怜悯呢?我那样喜欢你,总该有半分怜悯的吧?”
他却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根本不懂什么情爱之事:“并无。”
闻千芷垂眸,朝着萧月生离开的方向走去,她走了几步,回眸看他:“你不来吗?各大门派都在这里,神魔大战,实在是为萧月生洗刷冤屈的最好时候啊!”
阿霖看向她的目光这才多了几分探究,却并不言语,也没有挪动步子。
“你消失的那三年,我执拗地要等你回来,我就知道,我闻千芷看的男人又岂是那平庸之辈?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单凭你那出色的相貌,我便知道你注定不凡。”她背对着他,“若是能把这样不凡的人圈在我的身边,那该是多么有成就的一件事啊!后来,你登王座,我想,你君临天下的时候,定是有那么一丝寂寞的,这个时候,你会不会想起你落魄时,唯一给过你温暖的那个人呢?我赌我所有的荣光,所有的颜面,去了南荒,我知道返辰珠的下落,你恰好给了我这个题目让我作答……我本以为,是你蓄意为之的……”
“落魄时,的确有人给予了本座温暖,但那个人,并非是公主。”
“是萧月生?”
阿霖不说话,只是默认。
“真是造化弄人!”闻千芷笑道,“阿霖,若是我早一步遇见你,那么,你和萧月生,此生都不会有瓜葛了。”
你又怎么会相信一见钟情呢?任谁也不会相信,会有一个人,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与你白首的样子吧?若是她先一步遇见他,她又怎么可能任他做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他想要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吝啬?
“世最无用的两个字,就是如果。”阿霖道,“公主莫要多想,孤王只希望你彻底想清楚,毕竟问心无愧,远远比地位和荣耀来得重要。”
她看着他,其实她是想哭的,可她偏偏半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人在难过到极致的时候,其实是哭不出来的——她已经忘记要怎么去哭了。
温软玉如的少年,对自己的心人最深情,可对喜欢他人,却比对寻常人更绝情。他若是喜欢,便不需要她纠缠;他若是不喜欢,那她的一腔爱恋,不过是别人的笑谈。
哪里有什么坚持就能得到的爱情啊,一切不过是一个人在努力,一个人在看戏,即便是孤注一掷,到最后,他还是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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