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玉笛并不是什么锋利的刀剑,能够直接刺入自己的腰腹,但是凌绝毫不怀疑这看似无害的玉笛在这只白皙如玉的手中,瞬间便可要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不过是看了一眼,凌绝抬起头便要继续朝着君穆卿的方向而去,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抵在自己腰腹间瞬间便可要了自己性命的白玉笛。
玉笛的挟制根本阻止不了他的步伐,君穆卿手下暗暗用力,然而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自己根本就阻止不了面前人的动作。
就在她被凌绝的动作逼得即将要后退的时候,君穆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寒凉如冰。
“陛下,请自重。”
“呵,自重?”
他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被用在自己身上,更未曾想过这两个字会从面前人的口中说出来。
原来他的所作所为,在君陌寒的眼中竟然是不自重。
低沉的笑声自凌绝唇间溢出,不知为何,从那笑声中君穆卿并没有感受到丝毫欣喜,反而感受到了无尽的落寞与孤寂。
落寞?孤寂?
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凌绝的身上,君穆卿觉得自己脑中的这种想法简直是荒谬可笑。
凌绝慢慢抬起头,注视着面前那张早已印刻在在自己脑海深处的面容,一字一句问道:“那不如,君爱卿,你来告诉朕,什么叫做自重,又是什么叫做不、自、重?”
沉到极点的声音在君穆卿耳边一字一字响起,尤其是最后的那三个字,仿若惊雷,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中荡起滔天的波澜。
往日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久久不能平息。
下意识的抬头,看到的就是一双宛若暗夜深潭的眼眸,在那深不见底的眸中,依稀可见一丝猩红。
原本脱口而出的话,却在看到凌绝眼中的点点猩红的瞬间,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凌绝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犹如影片一般在君穆卿脑中回放着。
从她刚刚回到凌都时,北凌皇宫竹林边的相遇,到万宴楼密室的偶遇,还有两人在南岭所经历的一切。
画面流转之间,时间逐渐推移到昨夜,响起昨夜醉生楼前,凌绝忽然的怔愣,正是在她无意之间握了他的手腕才开始的,原本她是以为凌绝是因为介意自己的行为,所以怔愣。
可是凌绝后来还有那句“我不介意你刚才的行为”,却又打消了她脑中的想法。
但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有别,终是跟面前的人保持了距离,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
虽说她生性淡泊,大多数情况下也向来不会主动靠近他人,但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自是不介意这种这种事情,可是凌绝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是北凌的帝王,自小生存的环境和身份让一些事早就是注定好了的,就算是他说自己不介意,但是她深知这种环境下,一个帝王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多么的难得。
但正是这样难得,她才不得不顾忌,是以就算是凌绝说过他并不介意,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会避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现在想想,凌绝也许是真的不介意。
不仅不介意,恐怕还很欢喜吧。
可是这种不介意却不是她想要的不介意,一边想着,君穆卿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带着慢慢的嘲讽。
只是这嘲讽不只是对自己还是对凌绝。
想起今晚的事情发展之所以会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原因,君穆卿嘴角的笑容越发变得苦涩。
感情凌绝今晚半夜冒雨而来质问自己,不是为的怕自己与苏离接触过多,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而是他怀疑自己跟苏离之间觉得有什么不成?
且不说,她和苏离一个是北凌的将军,一个是西临的丞相,根本就不在同一阵营,他们之间无论是通敌卖国,抑或是其它,根本就不可能。
也真是难为凌绝会这么想,这么想着君穆卿忽然开口,“陛下离开吧,若是陛下还念着与臣之间的约定,臣暂且可以当作今夜的事没有发生。”
凌绝没想到自己等来等去最后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其实被这人的内力冲开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这人的反应,盛怒?抑或是厌恶?
更甚的他曾经想过,这人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后,会毫不犹豫的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可是他想来想去,却万万没有想多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平淡到极点的语气,没有他想象中的盛怒,亦没有转身就走,原本他应该觉得庆幸,可是为什么此刻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呢?
自己十几年都没有跳动过的心,此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还要沉寂,就好像是死一般的寂静,如一汪死水,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
“若是我不呢?”
凌绝的声音一如往常低沉而复又磁性,好似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君穆卿却知道有些地方,始终还是不一样了。
没有说是不走还是不念及两人之前的约定,只是说了一个不,然而君穆卿对于凌绝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好似并未纠结他说的不究竟是为何。
只是注视着面前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一字一句的开口道:“若是如此,君某与陛下之间的约定自此便不作数了,从此以后君某和陛下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陛下依旧是陛下,但是君穆卿却不再自称臣,一句简短的话,不光是割断了两个人之间同盟的关系,亦割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君臣关系。
只要凌绝不走,自此以后她与他之间就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听到君穆卿如此平淡的说出这句话,凌绝心里猛地一沉,注视着面前这张无论是记忆里还是现实中都异常清冷的面容,道:“爱卿果然是爱卿,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如此冷静,一如八年前一样,从未变过。”
话音落下,窗子忽然大开,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大开的窗子便重新落了下来,而君穆卿身前的人早已消失不见。